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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她是前来求助的,向袁府的家祠法是由水火真人求助。

  水火真人道号叫昊天,狂妄得很。他在袁府担任家祠法是由,已有漫长的十六年岁月。当年三郡主住在南京时,经常往大姑妈家跑。她六岁便随乃父聘请的武师学武,聪明泼辣人见人厌,可是却与当时年仅三十余岁的家祠法是由昊天道人,有一份特别亲切投缘的感情,乖巧会撒娇,小小年纪便知道如何向大人讨好。

  昊天老道一点也不老,热心地指导小丫头练先天真气,督促她打下内家练气的良好根基,也可能传授了一些重要防身术。

  直至八年前京是由北迁,十四五岁的三郡主也随皇室迁至京师,这八年来,两人一直就不曾再见面。

  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有事有所求,才想到烧香求神保佑。

  老候爷生有三个儿子,都不是好东西,秦淮河游画舫召妓作乐的世家子弟多得很,袁家的三个公子就是其中的常客。

  次了袁瑄,从小就拜昊天老道为师,比三郡主仅大一岁,小时候表兄妹吵嘴打架,不动手则已,动手则三郡主稳蠃不输,她一直是南京的小女霸,母夜叉。

  今晚,她要来找昊天老道求助。

  候爷早知道她此来不会有好事,不希望她把自己的家祠法师卷入风暴中。

  “姑丈,你不要一口回绝好不好?你也无权替他阻挡要见他的人呀!”

  以往她在袁家出入,没大没小跋扈骄横,她是皇室的郡主,姑丈在中本来就低一级,所以登时就有点不悦,说话你你我我毫无晚辈的规矩,“你不要管,我到家祠静室去找他。”

  “天凤,使不得……”候爷的心中大急,“白天他也不见客,夜间……”

  候爷原来意思,本来想说夜间静室没有仆人使女在场,一个大闺女怎能单独前往?昊天道人不是七八十岁的衰翁。

  早年昊天道人指导三郡主练内外武功,并无师徒名份。

  目下三郡主已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夜间到偏僻的静室相见,即使是一般正常人家,也不容许这种事情发生。

  “姑丈,你就别管啦!他是否肯见我,由他决定好了。”她放杯而起,任性地哼了一声,“我知道静室在何处,我这就去找他。”

  静室外面有客厅,厅内灯火明亮,主人昊天道人身材高瘦,一表人才,有一双冷电湛湛的鹰目,穿宽大的青道常服,还真有几分神仙气概。另一个主人,是二少候爷袁瑄。其实本城的人称他为二少候爷,含有讽刺成分。即使他老爹老候爷的侯爵仍在,承袭的人一定是长子他老哥袁桢,除非他老哥死了,还轮不到他袭侯呢!

  袁瑄虽是南京的纨绔子弟,标准的花心大少,但生得一表人才,剑眉虎目高大魁梧,也算是将门虎子,虽则不学好只会斗鸡走马。

  “唷!几年不见,小表妹,你出落得像朵富贵牡丹花,啧啧啧!你在等什么?”袁瑄流里流气地打招呼,行礼晋见后立即嬉皮笑脸在嘴皮上讨便宜。

  “你这句等什么,有何所指?”三郡主笑问。

  “等如意郎君呀!哈哈,我知道你眼界高,你还有几年好等?已经拖也五六年,你失去的东西太多了。”

  在皇室的公主郡主,通常十六岁就得招驸马仪宾。

  三郡主已经二十三年华,所以袁瑄说她拖延了五六年,意思是说失去享燕好之乐太多了,是该找一个男人招作仪宾的。

  “狗嘴里长不出象牙。”三郡主毫无恼火的意思,“管你自己吧!据我所知,表嫂在你身上,并没有得到多少好处,好像你在秦淮河花舫鬼混的日子,比在家的时日多几倍。”

  “好了好了,你两个从小吵到大,几年不见,依然恶性不改,见面就你嘲我讽,不像话。”昊天道人只好制止他俩斗嘴,“天凤,从山东来?不放心你那些人在南京办事的成效?”

  三郡主半直接指挥神龙密厌,亲友们心中有数但避免提及。

  “她来了好些日子啦!”袁瑄撇撇嘴,“我袁家已经是失势的病猫,她不屑前来走动哪!”

  袁瑄是本城的纨绔子弟,武艺虽谈不上,但经常与地方龙蛇鬼混,消息相当灵通,三郡主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哪瞒得了他?

  袁家失宠于皇家,失去权势是事实,树倒猢狲散,墙坍众人推,往昔的亲友不乘机下石已经不错了,谁也不愿与失去权势的倒霉鬼往为。

  三郡主倒不是势利鬼,不曾前来袁家问好,而是有其他的人可用,还不需袁家的人协助。

  袁家没有力量协助也是事实,袁家三兄弟还不配摇旗呐喊,袁瑄虽然随昊天道人练了内外功,但毫无格斗的经验,也无法召集一些世家子弟相助,世家子弟怎敢与江湖亡命玩真的?

  “二表兄,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三郡主脸一沉冷笑了两声,“要不是怕连累你们,我早已借你这座大宅安顿了,事实证明我的顾虑十分正确,连中山王府也因为我而被闹得鸡飞狗走,如果你认为担当得起,我明天就搬来,如何?”

  “这……”袁瑄大吃一惊,他怎担当得起?

  中山王府有家将家丁,袁家只有三二十个仆人奴婢,中山王府也被闹得鸡飞狗走,被杀死了好些人,如果曹世奇闹到袁家来,结果将令人不寒而栗。

  “好了好了,不要说些无谓的气话。”昊天道人阻止他嘲我讽,“天凤,你真应付不了那个叫什么曹世奇的人?”

  “仙长,如果我应付得了,还好意思前来求救兵?”三郡主摆出一脸苦相,“我的人损失惨重,这个人误了我的大事。”

  她从不称老道为师父,老道仅“指导”她武功而已,她另有师承,不能脚踏两门。

  大明中叶少林武当琥式调教俗家弟子之前,武林与江湖道中,还没有所谓门派出现,会社组织也仅具雏形。

  各种武技秘学,都是艺以人传,或者艺以家传,一旦为人师表,便终身情如父子。比方说:花佗五形拳,岳家拳;前者以人传,后者以家传。

  中叶以后,少林僧兵受挫于山东响马,便暗中传授俗家子弟,以免后继无人。

  武当自永乐大帝修建武当山始,武当便正式收俗家子弟传艺,久而久之,弟子愈传愈多,有些艺成各谋生路,自立门户。

  结果,三个人一门,五个人一派,搞得天下大乱,各门各派之多令人目眩。这些人挟艺另投明师,不算大逆不道,一个人具有三五门绝学平常得很,因为有些人是以钱学艺的,与往昔以情学艺不同。

  但在门派不曾问世之前,师父不死另投明师,列为武林大忌,连寄名徒弟也不可另行拜师,除非得到允许。

  昊天道人当年也许迫于皇室情势,不敢收三郡主为徒,何况并非实质上的师父。三郡主的老爹汉王朱高煦,也不可能让女儿拜一个家祠法师做师父,他本身就是武功盖世的万人敌悍将,单手可举千斤大鼎的力士,刀枪不入的金刚。

  一年后,他在山东安乐州造反举后兵,宣德皇帝(他的侄儿)御驾亲征。他兵败投降,被囚逍遥宫用巨链钉牢手脚,用巨铜鼎覆盖放火焚烧,他居然能掀翻千斤巨鼎,几乎毙了前来观看他的宣德皇帝。

  四年前在山东造反的佛母唐赛儿,也是刀枪不入会飞腾变化的女霸。

  三郡主可能暗中受艺于唐赛儿,也可能不曾正式拜师,所以对有同门之谊的心月狐几个仙女,任意奴役毫无师门姐妹情义。

  袁家对她已没有利用价值,她对这位武功不如她的表兄,也就失去利用的念头,失势的袁家,毫无提供她任何帮助的力量,说的话也就相当刺耳。

  这位家祠法师,还有利用价值,在她心目中,昊天老道的武功和道术,比她目下的众多爪牙高明多多。在她亟需人手的情势下,她需要昊天道人助她一臂之力,或许能对付得了曹世奇。

  情势不利,她需要动员所能出动的人手,一个超绝的高手,比一群家将家丁管用多多,对付神出鬼没的曹世奇,家将家丁再多也派不上用场。

  袁瑄却不知趣,一见面就明白她的来意,说的话当然饱含讽刺味。

  “好表妹,你不要把灾祸带来我袁家好不好?”袁瑄只好直截了当表示立场,“袁家这些年苦撑,好不容易闭门谢客,总算不再引起朝廷的注意,让袁家安贫乐道过平平静静的冷落日子。你如果一闹,锦衣卫的人,将重新在我家进进出出,你将坑了我们。”

  “你少废话,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三郡主的脸色一沉,“你们家无权无,要人没有人,要钱没有钱,你们对我一点用处都没有,我一点也不想把你牵进来。我是来找仙师的,你给我滚到一边凉快去。”

  “你……”

  “你滚!你走不走?”三郡主凶狠地逼进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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