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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彭叔,怎办才好?他救了我们,我们难道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而死?——

  “愚叔方寸已乱,确是无计可施。居老贼已经逃掉了。一枝花死了,囊中未留下解药,咱们到那去找居老贼索解药?”

  “这……那几名公人该知道老贼的藏身处……”

  “不可能的。那五个该死的公人,是水鬼兄弟俩的朋友。姓宋的捕头替水鬼找来了两个贼和尚与一群痞棍,替浪里鬼报仇,也有意挫令尊的威望,他们根本不知道居老贼的秘密藏身处。”

  “侄女去找鬼见愁设计。”

  “也只有这条路可走,我去叫亮儿走一趟。”

  “亮哥受伤甚重,还是侄女走一趟好了。”

  “你不能再抛头露面了,好侄女。”

  “那……三嫂劳驾走一趟府城好不好?”杜姑娘转向仆妇问。

  仆妇神情委顿、但慨然说:“好的,只要鬼见愁在家,那怕抬也要把他抬来。”

  “三嫂,不是要他,而是要他找居老贼索取解药。”

  “我这就走。”

  仆妇三嫂走后,杜姑娘长叹一声,说:“这位林大哥真是侠胆慈心、侄女几乎错怪他了,我们与他素昧平生,他竟不顾一切,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先示警后相助,义薄云天;世间少见的。无论如河,我们得救他。”

  “好侄女,你想咱们能办得到么?可惜令尊不在……”

  “何不带他南下……”

  “来不及了,他只有五个时辰好活。居老贼的对时散歹毒绝伦,如没他的独门解药,死定了呀,世间唯一能救林小友的人,只有毒王方能起死回生,而毒王已逝世多年了,咱们无能为力,令尊或许可以用药迫毒,但排毒却无此能耐。唉!真急死人,这居老贼真该死。”

  “万一林大哥有个三长两短,即使走遍天下,侄女也要搜出老贼来碎尸万段。”杜姑娘恨恨地说。

  “万一他有了三长两短,要紧的是办法通知他的亲友,咱们对他一无所知,必须等他醒来问问再说。你也累了,快回房休息去吧。”

  “彭叔也……”

  “我不要紧,还得到后面去看那些该死的贼囚。”

  “那么,侄女在此照顾林大哥。”

  “不用了,大概还得等半个时辰他方能醒来。”

  林华纹丝不动,心中暗笑,他鼻中嗅到一阵阵极为清雅的幽香,感到有一双温柔的手,在轻轻地替他掖好盖在身上的薄衾,他想:“这位杜姑娘,决不是穷凶极恶的人,她的手好温柔。”

  这双手轻抚着他的创口四周,手离开许久,似乎手上所传的温暖仍未散去。那时一个陌生的少女,用手轻抚一个陌生男人,那是不可能的事。他没来由地感到心潮一阵汹涌,几乎忍不住想睁眼看看这位不平凡的女郎。

  房中寂然,人去房空。他倾听良久,断定附近无人,便悄然下榻,穿靴整衣掀窗向外一跳,悄然走了。

  晚霞满天,他急急向府城赶。长街在城外,城外的人不受夜禁的拘束。到达府城,天色已经尽黑,城门已闭。他绕城而过,到达长街,已是二更时分了。

  长街的夜市比城内热闹,二更正是夜市的高潮时刻,灯光通明,在街上赶夜市的人,绝大多数是水客。他先到欢喜佛坐落南湖的宅院走了一圈,发觉那儿已被官府的人所占据,猜想定是仆妇三嫂已找到了鬼见愁,前来擒捉居老贼,不知是否得手。

  “居老贼这老狐狸,怎会在此等死?鬼见愁定然来晚了一步。”他想。

  他折回长街,刚从小巷中穿入大街,便看到街西的灯影下,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向南步,从侧面看得真切。

  “是沙千里的一个走狗。”他心中喜悦地叫。

  他开始跟踪。他身后,也被两个中年人盯上了。

  沙千里的走狗不是单独一个人,原来与前面走着的两个穿短打扮的人是同路。

  “咦!他们进了武馆哩!好家伙,丈八腿这老狐狸,果然被我料中了。”他站在街角自语、目送三个家伙进入了武馆的角门。

  正想绕出小巷从武馆的后门溜入,后面突然有人接近,一只大手搭上了他的左肩,语声传到了:“老兄,借一步说话。”

  他的左手刚向上提,右后方另一只手已扣住他的右手脉门;有人笑道:“老兄,咱们毫无恶意。”

  他已看出是两名中年大汉,淡淡一笑问:“有何指教?在下是……”

  “刚才你从南湖居家来。”

  “不错”

  “借一步说话。”

  “你们是……”

  “少时自知。”

  “要到何处去?”

  “就在前面。”

  前面是排帮人开设的木材行,是负责与木商接洽的店面,不做零售生意,店中没有半根木料却有不少排帮的有头面人物进出,他以为大汉是排帮找他的人,怎肯受制?双手一分,不但挣脱了一左一右两条铁臂膀,而且将两大汉摔出丈外往小巷中一钻,溜之大吉。

  “拦住他。”大汉狂叫。

  小巷中没有人拦地,街上一阵大乱。整条街都在乱,今天接二连三出了不少事,街上的人东一群西一堆,议论纷纷。

  武馆的人全到了门外看热闹,正好给他溜入后门的大好机会。招呼他的两名大汉不是排帮的,而是两个公人。只片到时间,小巷两端便被公人们所把住,有人赶开闲人,有人入内搜索。

  武馆的后面秘室中,来客由两名师父接见,室中共有五个人,一名小徒弟在张罗茶水。

  来客态度相当傲慢,绕着二郎腿说:“莫三爷既然不在。在下不能等了。”

  “三爷已经过江去了,留下话……”

  “他为何过江?”

  “他是为了沙爷的事奔忙、听说有人带了一个女人要见沙爷,所以他先过江看着虚实。刘兄如果有要紧的事……”

  “事倒不要紧。”

  “可否请刘兄留下话?”

  “也好。沙爷后天午间可到,不在武昌逗留,径自起早南下。莫三爷要查的孙绍字其人,从没听说过,因此,沙爷要兄弟传话给莫三爷,设法囚禁这位姓林的人,沙爷到达时将派人前往提人拷问,千万不可误事。”

  “刘兄是否前往迎接沙爷?”

  “是的,连夜动身,沙爷目下仍在樊口逗留。”

  “可否请刘兄转禀沙爷一件事?”

  “好,什么事?”

  “鹦鹉洲来了一个人,绰号叫狼枭。”

  “没听说过这号人物。”刘兄傲然地说。

  “本来是一个小混混,小有名气呢。他在汉口渡头弄到一个女人,说是沙爷所要的绝色美女托人带信禀知三爷,要求三爷派人禀报沙爷知道,请沙爷携白银千两前往交换女人……”

  “什么说?哼……”

  “兄弟只是将狼枭的口信说出而已。”

  “哼!这小子好大的狗胆。”

  “三爷也颇为不悦,但……”

  “那女人姓甚名谁?”

  “狼枭的信差没说,只说沙爷一看便知。”

  “他为何不带人会见沙爷?”

  “他说行藏已露,被一群高手盯上了,不敢冒险。”

  “盯他的又是甚什么人?”

  “有汉川八义……”

  “八个小亡命而已。”

  “狼枭可不放心……”

  “好吧,兄弟把话传到,沙爷来不来,兄弟不敢保证。”

  “当然,沙爷人才出众,有的是女人,怎会为一个不知底细的女人,与那狼枭打交道?”

  “狼枭居然胆大包天,他敢向沙爷勒索,哼!有他受的了。天色不早,兄弟该告辞上道。”

  “刘兄们不喝杯酒再走,酒菜不久……”

  “免了,赶路要紧。告辞。”

  刘兄在师父们的殷勤相送下,出了武馆扑奔万金堤,沿堤向北走。江风徐来,堤下没有人,堤外泊了不少船、堤岸江畔倒有不少水手走动。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来人走近在他的右首,身材高大,比他高了半个头,呵呵一笑靠近他低声说:“老兄,找吃的?玩的?吩咐一声,包在我王二疤身上。”

  刘兄一眼便看到来人的左耳尖颊的伤痕,撇撇嘴说:“走开些。不麻烦太爷。”

  “老兄,光棍……”

  “呸!你少废话。”

  “兄弟是一番好意,不经我王二疤的手,你在万金堤办不成任何事。”

  “真的?哼!”

  “当然”

  “好吧,我要找一条小船,连夜下放武昌县。”

  “哼哼!那还不简单,包你明早可到。”

  “要沿江寻找一艘上航的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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