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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啪!”血手神魔一掌拍中剑身。

  “哎……——她惊呼,巨大的震撼力,不但将她的剑震得向上方荡起,奇异的吸力却将她的身躯向前急撞,脚下大乱。

  “如此而已!”血手神魔冷冷地说,左手抓住了她的右肩往怀里拉。

  她立脚不牢,砰一声被血手神魔的右手一端在挽,将她挟实在怀中了。

  即使最差劲的剑术,也没有一照面便攻对方眉心的招式。她身材矮,用这一招有如向上攻击,岂不是空门大开。身躯成了不设防之城?

  也许是黑夜中,血手神魔无暇思索。或者是那一掌已试出她剑上的劲道有限得很。不足为害。所以血手神魔得意地放胆擒人。

  人擒住了,手到擒来。

  “呃……”血手神魔突然怪叫,浑身一震。

  她右掌中暗藏的一把飞刀,奇准地插入血手神魔的心坎,剖开了心房,切开了血脉。

  她握剑的手掌心藏了飞刀。难怪剑上的劲道被血手神魔看成“如此而已”。人被擒住丢了剑,贴身时飞刀派上了用场。

  江湖上有不少这种功臻化境,名号响亮的风云人物,就是在些种寻常的小人物手中。不明不白断送掉的。

  血手神魔的一双手坚逾精钢,宝刀宝剑也伤不了他的手,与人拼斗功行双臂,对护身的先天真气自然减弱,他也不如意防范,因为根本没有人能近得了身,他的一双手足以构成坚不可破的防卫网,一双手足以让对方乡裂肉散。足以毁去向他攻击的兵刃。

  他要活捉耿姑娘,耿姑娘才能近身就擒。

  生死决定于本身的修为与经验,决于瞬息一念之差。

  耿姑娘在送出飞刀的刹那间,用上了柔骨功,全身柔软如绵,不抗拒外加的力道,人向下滑,像泥鳅脱出渔人的指缝,也像蛇一样滑出石隙。

  血手神魔临死双手一合,有骨折声传出,十指一收,反而扣断了自己的胸骨。

  耿姑娘滑落地面。发出一身冷汗,贴地一滚。拾起了长剑逸出丈外,窜回西厢房的格下隐起身形。

  “嗷……”血手神魔仰天怪号。

  正屋的屋顶上,登上三个黑影。本来要往下跳,却被血手神魔濒死的怪号吓了一大跳,最看着到血手神魔的身躯向下一栽。三个黑影魄飞魂散,一闪不见。

  耿姑娘匿伏在壁根下,仍感到天气奇寒,冷得发抖,其实夏初天气哪有丝毫寒气?

  久久,不再有人出现。

  不久,有人点起了第一支火把。

  “烧他出来!……”有人大叫:“他暗我明,咱们进去凶多吉少,烧他出来才好要他的命。”

  茅屋碰上了火,那还了得?

  第一支火把投上了屋顶,她飞跃而起,踢熄了火把,第二支火把又投上来了。

  她手忙脚乱,大势去矣。

  茅屋的格局是小四合院。她能防止西厢的屋顶,却无法兼顾正屋、后进、东厢。

  后进起火。

  曾经有人从后堂破门冲入天井,可知住在后面内房的一双老夫妇,已经遭了毒手。显然这把火是潜伏在内的人,从里面放的火。

  她想回天井抢救里面的李蛟,但已无法脱身了,火光一起,四周洞澈光明,包围的人看清了她,立即有人冲近,首先是三名男女跃登屋顶,两剑一刀缠住了她,你进我退配合得十分灵活,用意就是缠住她,消耗她的精力。

  她一剑刺死一个人。却又上来了两个。

  同时,有人从下面点火,外檐的茅屋立即火杂杂燃烧起来,火舌一卷,片刻便成了火海。

  搏杀中,生死须臾,她已无暇分心,无法兼顾身外的事,也顾不了屋内的车蛟。

  她疯狂地攻击,对方也全力拼搏。由屋顶斗至地面,敌人愈来愈多。在熊熊火光热浪逼人中,她逐渐被逼入屋北的旷野。

  围攻她的约有六个人,用游斗术死缠不休。外围,戒备的人多了一倍,不住呐喊助威。

  所有的人皆以她为目标,谁也不管大火中的茅屋,茅屋火势猛烈,里面即使有人,也难逃大劫,因此不再受人注意,活的人比死的人重要得多。

  天快亮了,整座茅屋已陷入火海中。

  围攻她的人用意至为明显,一是要耗尽她的精力,一是等候天亮。

  天一亮,她就走不了啦!

  似乎,这些人的重要人物并不在场,可能主事的人是血手神魔。

  但这些人都不是庸手,每一个都可独当一面。

  即使有天大的本领,也奈何不了不与你拼命的人。

  她陷入这种绝境,一而再想紧盯着某一个人下杀手,但身后必有人跟上,甚至用暗器袭击。逼她回头应付。

  她即使能拖到天亮,天亮又能怎样呢?

  不等屋顶被烧透,床上的李蛟已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外面的呐喊声与兵刃的情鸣。他更是了然。可是,他的手仍然用不上劲,他的脚仍然不能动强,他的腰脊没有力量……

  “晓云,晓云……”他用于推动伏在他胸膛上的卓晓云呼叫,房中漆黑,看不见卓晓云的面庞:“你……你快……快逃,火……火快烧……烧到了……”

  卓晓云已无声息,毫无动静。

  “晓云,你……”一阵寒颤通过全身。

  晓云死了,死在他的胸怀中。

  “晓云……”他惨然哀叫,泪下如雨。

  晓云的身躯,突然在他身上蠕动。

  “晓云,醒一醒,醒……”他狂喜地狂呼:“快逃,快……逃出去……”

  晓云抬起头,双手有了力量。

  “李……李蛟,我……我死了没有……”她软弱地问,冰凉的手抚上了李蛟的面庞,感觉出润手的泪水。

  “你必须快逃,起火了。”李蛟伸手推她:“门口的火光已现……”

  “起火了?”

  “是的,快逃。”

  “哎呀!你……”

  “不要管我了,你必须金力挣扎出去。还来得及逃生,快!”

  “老天!”卓晓云完全清醒了。不知那儿来的力量,竟然能站起来,猛地拖动他的身躯:“我背你出去……”

  “不,我要你独自逃生,快!”

  “不;决不,我……”

  “你给我滚,你这贱妇,我不要看到你……”李蛟狂怒地叫骂。

  卓晓云将李蛟拖起,但试了几次,无法将人背起,便改变主意,将人拖下床,抄起李蛟的双腋窝,倒退着向房外拖,居然能拖得很顺利。

  “你激不了我的。”她竟然格格笑。“我已经看清你的心,更体会出你激我逃命的情意。要死,我们死在一起,要有人不死,那就是你,我是可以死的……”

  “你……”

  “你骂吧!你骂我我不怕。别人骂我,我要杀死他,杀死他……嗯……”她跌倒了,但很快就重新站起来。重新拖起李蛟。

  “晓云,我求你,你办不到的,你必须自己逃出去,放下我,求你……”李蛟绝望地叫。

  她不再说话,喘息声渐重,终于将李蛟拖出房外,拖出散布着尸体的天井,一阵火星飞灰象雨般洒落在身上。

  火光熊熊,热浪灼人,浓烟弥漫,火星飞舞。

  “我要拖你出去,我要……”她突然疯狂似的狂叫:“我一定可以办得到,一定……”

  健马越野狂奔,穿林越野向火光飞驰。

  后面,人马如潮,足有二十骑以上,在里外衔尾狂追。这些人是从州城方向赶来的。也认准火光尾随不舍。

  耿姑娘渐渐陷入油尽灯枯境界。围攻她的人虽然还是那六个人,但外围的几个人不时抽冷子给她一飞镖,或者打出一两枚三棱钉。幸而对方志在活捉她,暗器射击不指向要害部位,但在她来说,任何一件暗器皆可以致命,受了伤,什么都完了。

  她的左掌中,还剩下一把飞刀。那是留给自己用的,她不能随便发射出去。

  “谁有飞爪百链索?”北面一个满脸虬须的人大声叫问:“用百链索缠她,弄断她的腿科可以活擒了。”

  “夺命飞锤葛兄的流星锤可以上去。”有人怪叫。

  “去你娘的。”虬须大汉信口骂:“围攻的人多,流星锤反而会误伤自己人,你懂不懂?混球!”

  “摘掉锤一样可以当绊索使用,你说的是外行活。”那人提出抗议。

  “对。”有人赞成:“葛老兄的锤索不怕刀削剑劈,当绊索使用妙极了。葛兄,准备啦!”

  有两个人带了飞爪百链索。加上一条锤索,三个人三面一分,待机加入。

  “咱们一声号令,同时攻出……”夺命飞锤将索挥拂得呼呼怪响:“我攻下盘,准备!”

  蹄声如雷,百步外三匹健马在火光看得真切。

  “咦!什么人?”一名肥头大耳绰号虎尾棍的大汉讶然叫:“不象是咱们的人。”

  “四海堂三血手,拦住他们。”一个干瘦的中年光头和尚用戒刀指挥:“不可鲁莽,恐怕是长上派来的人。”

  说话间,三匹健马已到了卅步外。

  “李蛟何在?”最先一骑的骑士大声叫问。

  “三哥!”后一骑的老四高呼,健马抢先超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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