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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不久,玉琦和六位弟妹,还有小花子彭霄,八匹马向谷外奔去。

  出谷口沿梅江北上,八匹马像狂风般沿小道绝尘飞驰,十余里外,一处突出小河的山脊上,孤零零地建了一栋茅屋和一个传讯高台。

  晨曦将逝,白昼已临。小茅屋四周,共伏有六名担任守望的高手,这时方喘过一口长气。

  蹄声如雷,已到了山下。

  有一个中年劲装大汉,突向传讯台上叫道:“遇春兄,发讯,杨公子平安到达。天已亮了,用声讯发出。”

  高台上,传出一长两短的牛角鸣声。接着,远处山头也响起了同样的牛角声,愈传愈远。

  玉琦到山下勒住缰,飞身下马跃上山脊。

  六名高手只有一名现身,就是刚才发话的人,他现身迎出,拱手行礼道:“杨公子,早。”

  “郑大哥,早,辛苦了。请问夜行人在何处现身的?”

  “就在山下小路上,一经喝问,便隐身在左近,至今不见现踪。”

  “大哥请居高下望,小弟且在左近察看一番。广昌有消息来么?”

  “令祖奶已到了第二站,距此还有十里。”

  “小弟先搜左近,请当心些。”

  玉琦下山回到路中,刚抵马匹旁,突向西岸凝望,剑眉一轩,沉声喝道:“对岸有人,二弟请随我走。”

  兆祥应声下马,其余的人也下马向两侧一分,凝神戒备,准备应变。

  蓦地,对岸山坡下,传出一声哈哈朗笑,接著有人叫:“兔崽子,你躲得好,哈哈!你们的总帮主来了么?”

  玉琦快逾电闪,纵下河滩。河不宽,目下水满,亦不过四丈左右。他一纵而过,向对岸山坡下密林射去。

  突然间,林缘现出一个黑衣大汉,两手各提着一个人,如飞奔来。

  这人玉琦认得,由腰带前插着的古怪铁爪中,已经知道是飞爪欧朋到了。

  欧朋也看到了玉琦,一面奔来一面叫:“是杨兄弟么?真巧,我捉了两头野兔子。”

  “欧兄,你后面可有朋友。”玉琦问。

  欧朋一怔,停步说:“没有呀!只兄弟我一人。”

  “他们来了。”

  欧朋回头一看,“咦”了一声,说:“是真的兔子。”

  欧朋将人丢下,向菁华咧嘴一笑说:“赵姑娘你好。”又对玉琦道:“杨兄弟,听说你和赵姑娘从南京经杭州,至温州大闹玉环岛,为何过门不入?我那时正在天目山呢。”

  “小弟急须赶路,无暇往拜,尚请恕罪。这两人欧兄是如何擒住的?可知他们的身份?”

  “兄弟见他们鬼鬼祟祟,一追便溜,害我白搜了半个时辰,终于在树洞里抓到了。且问问看。”

  “欧兄是从哪条路来的?”玉琦问。由广昌进回龙岭,只有这一条小路,沿途都有暗桩,为何三人皆到达此地而未被发现?难怪他起疑。

  “哈哈!我是从北面翻越丛山而来的,就在对岸碰上这两个兔崽子。”他拍开两俘虏的穴道。

  两大汉爬起就跑,迎面挡着元真,他冷笑道:“相好的,你是鸟也飞不掉,回去!好好招供。”

  两大汉大吼一声,一掌拍出。元真不闪不避,两手一翻,扣住对方的脉门,向前一送。

  两大汉跌倒在地,元真一皱眉说:“这种材料也竟敢前来,岂不可怪?”

  玉琦抓起一个人,厉声问:“阁下是哪一路的人?说!”

  大汉脸无人色,仍强项地说:“光天化日,不许人走么?在下是雩山山主的手下。”

  “为何不走大路?”

  “在下哪儿都可以走。”

  欧朋接口道:“雩山山主宫富英,乃是无为帮的重要人物,毙了拉倒。”

  玉琦摇头道:“不成!咱们不能滥杀。”又对两贼说:“饶你们一死,去告诉你们的人,十五日之前,谁也不许踏进回龙岭,不然就将你们活祭。”

  “快滚!”欧朋叫。

  两贼狼狈而遁,正想涉水渡河,玉琦喝道:“由大路出广昌,不许鬼鬼祟祟。”

  两贼走后,玉琦替欧朋向众弟妹引见。欧朋为人爽朗,甚得众人好感。

  蓦地角声长鸣,山嘴旁出现了一群人影。玉琦一眼便看出前面的奶奶。其余认得的有武陵狂生、江南老怪、玄灵道长、云山居士、知机子;小一辈的他只认得彭家元,在河南府清字秘坛地窟中,彭家元曾冒险救他。其余的人,他全感到陌生。

  除了欧朋,由小花子率领向前迎去,在三丈外拜倒,同声叩请各位前辈金安。

  一众英雄共有五六十人之多,男女老少皆有,老一辈的有许多是曾参与过回龙谷之役的人,小一辈的是已殉难的英雄幸能保全的子孙们。

  人太多,一时不及细述,武陵狂生身畔,走出一个相貌威猛的老人,腰带上插着他那威镇武林的五尺长家伙,九合缅铁精英抽丝编织的七星旗,全重不下八十斤,真够唬人。他就是夺魂旗詹明,一个义薄云天的好汉子。二十年,他已经十分苍老了。

  他颊肉颤动,热泪盈眶,盯视着玉琦,喃喃地说:“大哥英灵庇佑,老谷二十载辛勤,果然令武林重放异彩,谢谢老天!珀哥儿,记得詹胡子祖叔么?”

  玉琦离家时已有三岁,略解人事,对家人印象最深的有两个人,因为他们都有很美的大胡子。一个是老仆逸电,玉琦叫他胡子伯伯;一是詹明,玉琦叫他胡子祖叔。

  二十年的依稀情景,电光似的在他脑中闪过,就像他那晚初次回到龙门故居,看到胡子伯伯时一般,心潮一阵激动,他想起拔胡子的情景,只觉眼中一热,扑上前紧抱住老人家,颤声叫道:“胡子祖叔!珀儿记得。啊!胡子祖叔,胡子……”

  幼时亲热的称呼,把老人家感动得终于掉下眼泪。

  一行众人,玉琦一一拜过了,便启程奔向回龙谷;每经一处关卡,暗桩立即撤回,只在谷口和绝谷上四周,布上了关卡,以防有人突然来袭。

  一行人到谷口,迎面是一座巨大的石碑坊,上面有四个大金字:“永垂武林”。旁边巨碑上,三个大字:“回龙谷”。

  看到牌坊,人群中哭声倏扬。

  老花子已率先到的人迎出,立时爆竹长鸣,有人在碑前燃起了火,化纸上香。

  到了群雄殉难处,每一座坟茔已经过整修,香烟燎绕,倍增悲切。

  殉身英雄的子孙们,皆有人将他们引领到墓前,一时哭声震野。

  纸灰化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此景此情,令人酸鼻。

  次日,是大祭之日。老花子是老江湖,他掌理总务,分排得有条不紊。玄门和佛门弟子,自动组成小组,参加请来做道场和罗天大醮的和尚道士,披起了法服袈裟;但兵刃并未离身,藏在袍内。

  谷中气氛沉重,不必细述。

  当近午时分,最后一件大事是聚会议事厅,商讨五月初五日黄山盛会,一举歼尽黑道群魔的大计。

  众人正向议事厅中集中,突然谷口警号长鸣。

  武陵狂生突然敞声叫:“各就己位,准备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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