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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


  第六章 知人知面

  神剑杨高大刺刺地向房内看了一眼,淡淡一笑道:“房中那位兄弟,乃是在下的好友,既然开罪贵帮,在下愿向贵帮陪礼。请代向贵坛主致意,日后有暇,杨某定当趋坛致谢。”

  “些许小事,岂敢劳动公子大驾?”哈二爷陪笑答。

  神剑踏入房中,说道:“杨某领情,请取解药来。”

  “来人哪!取解药。”

  应声进来一个大汉,取来一杯清水,放入一包药散,倒在面帕中,扶起玉琦向他脸上抹去。

  在众人忙乱中,神剑杨高若无其事地靠近左壁间,伸手在板壁间轻抚一下。那儿,壁缝似乎有点露光。

  两名大汉扶住玉琦,面帕在他脸上重重地抹过,鼻端似乎冲入一缕香油味,和一丝淡香。

  一旁的神剑杨高,双目随大汉的面帕移动,脸上神色一宽,似有所得。

  玉琦的古铜色肌肤,乃是被日光久炙而变色,面帕拭过处,丝毫不变。

  他暗中已运功护身,如果大汉一有异动,他就准备下手制敌,但两大汉并未异动。

  他对那香油味大惑不解,倒未听说过用香油作为解毒之物哩?除非用来灌肠,用不着此物嘛。

  对这位自称神剑书生杨高之人,他心中暗自感激这人的古道热肠襟怀,心中油然兴起攀交之念。

  大汉抹完脸,退出房间。哈二爷说道:“公子不知尚有何吩咐?在下告退。今晚在西花厅,谨备薄酒,向两位陪礼。尚请赏光。”

  “谢谢东主盛情,不敢打扰,杨某生性孤僻,不喜群处,幸勿打扰。”神剑书生语中又软又硬,不失傲岸。

  “大驾既不愿就陋,在下不敢再请,告退。”

  神剑书生一摆大袖,神情冷然。哈二爷躬身辞出,率众人仓惶退去。

  玉琦睁开双目,他乃是个生性耿介之人,不善做作,并未装出刚由大梦中醒来的神态,缓缓坐正身躯。看清了正在向他含笑注视的神剑杨高,也含笑站起道:“在下姓杨,草字玉琦。这位兄台素昧平生,不知光临斗室有何见教?”

  神剑杨高淡淡一笑,坐在一旁的靠椅上说道:“兄弟与兄台五百年前是一家,草字名高,真巧。兄弟就住在左面客房,适才偶经兄台室外.见房门半开,兄台似乎晕睡椅中。天寒地冻,出门人宜多珍惜,奇寒中倚椅而卧,极易着凉,故而擅入尊室,欲冒昧唤醒兄台,岂知兄台适于此时醒来,尚请原宥擅闯尊室之罪。”

  玉琦为人忠厚,也对忠厚之人有好感;他认为神剑杨高存心忠厚,替哈二爷开脱暗下蒙汗药之罪呢。便笑问道:“杨兄英华外露,目中神光似电,如兄弟双目不花,杨兄定然是武林中佼佼出群的内家高手。”

  “兄台果然目光如炬,可惜事实上要令兄弟你失望。我练功十余年,一无所成、四海遨游,结交英雄豪杰相互切磋;承朋友抬爱,叫我神剑书生杨高,委实自感汗颜。”

  “盛名之下无虚士,兄台何必太谦?”

  杨高似乎有点得意,笑道:“老弟你口才之佳,愚兄甘拜下风。愚兄今年痴长三十八岁,定比老弟你大十余岁以上,叫你一声老弟,不怪我吧?”

  “小弟怎敢?玉琦高攀了。”

  “老弟青春几何?可否见告?”

  “小弟痴长二十八春,恰小大哥十龄。”

  “二十八?看去年轻着哩。”杨高前一句声调略高,似乎心中一宽。

  “年轻?瞧,我的胡子一天不刮,吓人哩。”玉琦手摸下巴,笑将起来。

  杨高看了看他的脸孔,却转过话题道:“听老弟口音,似是本府人氏,不知目下家住何地,伯父母春秋几何,目下安否?”

  玉琦老早就替自己编造了家世,毫不思索地说道:“好教大哥见笑,十五年前,家父在安乐窝替人做小工,无力养家,即迁居北邙山后垦田。小弟即在那时离家,流浪开封一带,学了些少防身庄稼把式,日前返故居一行,却已成了无家浪人,家父已不知漂泊到哪儿去了。唉!十五年,也委实太长了。”

  “老弟,别丧气,世事沧桑,惟有寄命于天。请问今后有何打算?”

  “打算?哈哈!正如大哥所说,寄命于天。今后浪迹江湖,也许可以遇上家父。”

  “哦!浪迹江湖,毕竟不是了局,何不寻找亲友暂行栖止?兄弟,年岁不小了,该成家立业了。杨家在河南府是大族,听说多年前龙门一代英豪玉狮杨世群,家业富甲一方,老弟何不向龙门亲族投靠?”

  玉琦心中一震,暗说:“怪!两天中,有两次听人提起祖父的名讳,难道真是巧合不成?”

  他为人聪颖绝伦,心思缜密,对神剑杨高的身份,第一次起了疑心,龙门杨家二十年来音讯杳然,门庭冷落,乃是天下武林共知之事实。神剑杨高的名号,由刚才哈二爷等人的语气中,可知他定然是了不起的人物,不然怎敢对无为帮的人如此指使?对龙门杨家之事他又怎能不知?这时提起这事又有何用意?

  这些念头,闪电似的在他脑中闪过,不由心中一凛,暗自警惕。他心中在想,面上神色丝毫未变,这该归功于双绝穷儒的二十载心血,将他培养成喜怒不现于词色的人。他口中却若无其事地答道:“龙门杨家与我这安乐窝杨家,沾不上半点儿亲;正如与大哥你一般,虽同是姓杨,却谈不上宗谱。非亲非故,岂能向人乞怜?小弟闲云野鹤,傲骨天生,何处不可高飞?龙门杨家又怎会容我上门?哈哈!”

  “难道说,兄弟你今后就浪迹天涯以了此生了么?”

  “正是此意。十五年来,小弟略有积蓄,今后决定浪迹江湖。也许二十年之后,我会离群索居,也许披发入山,也许皈依佛门……”

  神剑杨高抢着说道:“愚兄家住山西五台山下杨家堡,薄有田地……”

  “小弟感谢大哥盛意,而且我也不是株守田园的材料。”

  神剑杨高心中也一凛,对玉琦听言知意的灵敏反应甚为惊心,淡淡一笑道:“老弟,你错了,愚兄并非要邀请你至舍下寄篱,而是想与你结伴行走江湖,行侠仗义去暴除奸,不知贤弟意下如何?”

  玉琦笑道:“小弟孤家寡人一个,正合我意,如果不嫌小弟累赘,有损大哥威名……”

  神剑杨高大笑而起,抢着说道:“贤弟,这是什么话?咱们一言为定。走!到二楼花厅,咱们兄弟俩为今日幸遇举杯相贺。”

  “好!该小弟作东。”玉琦站起说。

  “别管谁作东,走!”

  两人笑着出房,出走廊到前厅登楼。

  他们走后不久,有两名大汉窜入房中,以极为小心的手法,搜查玉琦的包裹。

  包裹中,有百十张金叶,一盒珍珠,一盒翡翠和玛瑙,还有二三百两碎银,此外,全是些不起眼的衣着。既没有夜行衣,亦没有任何兵刃暗器。

  其实玉琦的身上,还带着他祖母的饰物,是一串上好珍珠项链,中悬一块暖玉如意,上刻“如意吉祥”四字,后面刻有一头狮子图案。这东西,是他祖父与祖母定情之物,他将这家传至宝戴在项下,从不离身。

  由于这些金银珠宝,在人们眼里,无形中证明他不是个安份人物,一个穷江湖小混混,怎会有这么多财宝?要不是抢的,至少也是偷来之物。

  两大汉将物品一一归回原位,相对一笑,耸耸肩,迳自走了。

  在二楼花厅,两人叫来酒菜酣饮。神剑杨高大杯劝酒,谈些江湖见闻和武林典故,话题不时转到玉狮和宇内三雄之事。

  双绝穷儒以诗酒二绝博来雅号,在阴山附近二十年,喝的是蒙古最烈的酒,玉琦岂会是脓包?虽不至千杯不醉,三五百杯不醉绝非吹牛。

  他两人喝的是高粱烧,也叫烧刀子,起初神剑书生连来三大觥,充其量只有一升半。

  玉琦回敬三觥,肚里装了三斤。

  九觥一过,换上小碗。最后,神剑杨高甘拜下风,易碗用杯。

  两个人将一坛二十斤高粱烧装入肚中,神剑杨高心中暗暗叫苦,他自己已感到对面的玉琦,像是变成了三个或两个人了,楼房在旋转,胃中物往上翻。

  但他仍然看得真切,玉琦的脸色除了略深以外,笑容可掬,神定气闲。

  他想将玉琦灌醉,他自己却快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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