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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彦脸色一沉,沉声说:“我大功坊菁园的少主人,非进去不可。”

  两大汉一惊,退了两步,先前发话的人惶恐地说:“原来是李大人的公子,得罪得罪。请进。”

  高翔大惑,讶然向要李诗彦问:“诗彦兄、你是说……周年兄在此地?”

  “不错。”诗彦心情沉重地说,上前叩门。

  柴门拉开,一股臭味外溢,里面的景象,令人酸鼻、天气炎热,棚屋窄小,一房一厅,厅只能说是外间,只可容纳三两个人,多一个连转身都成问题。

  内间没有门,用一条破布帘张挂隔开,只可挡住中间的视线。没有床,地上铺了一张破草席,堆了两三位女眷,看不到她们的上身,大概是避客,不敢出来。

  外间的壁角下,三块石头架了一个灶,放置了一锅。

  开门的是位年轻人,五官清秀,但脸色憔悴,破直裰穿在身上,脏得不能再脏了,用那双无神的大眼,茫然地注视着来客。

  高翔一阵心酸,骇然叫:“周年兄你怎么落得这般光景?”

  没有地方落坐,周启明以手掩面,颤声道:“是高年兄么?一言难尽……我……”

  “到底底是怎么回事?”

  “我……目下是待罪之身……”

  “启明兄,快说!”

  内间里、传来了嘤嘤哭泣声。

  “里面是谁?”高翔再问。

  “周伯母和大妹二妹。”李诗彦说。

  “老天!这是怎么回事、伯父怎么了?”高翔惊问。

  “在江宁府大牢。”诗彦叹息着说,摇摇头又道:“还有一月期限,案子不破、便将解往刑部大牢。”

  “伯父是……”

  周启明泪如泉涌,说:“海外寻宝专使抵埠,宝物存放在转运使衙门,宝物共有六大箱,其中一箱是六盒龙涎香。六盒香分为三品,三盒泛水,两盒渗少,一盒鱼景,每盒重六十斤。另一箱中,有八件无价至宝,其中一件是黑珍珠三颗,分为三小盒盛装。一件是夜明珠,共有两颗。本来第三天专使要从陆地启程,由锦衣卫派人护送入京。岂知当夜有盗入室,偷走了一盒上品泛水,一颗黑珍珠。两颗夜明珠则全部失踪。一无痕二无迹,专使一口咬定是监守自盗,因此……”说至此地,周启明已泣不成声。

  诗彦也泪下两行,叹息着说:“伯父一生清廉,官是肥缺,但家徒四壁。仅靠薄俸温饱、怎会盗取这种无用之物?幸而本城各有关衙门皆知道非同小可,万一惊动龙庭,不知要枉死多少人。好在专使也知道利害,谁也担不起这么大的风险。因此同意另造宝物清单。但这件案子决不可能不了了之。必须追个水落石出。限期两月破案、案不破周伯父便难脱干连。这案子内情复杂,金陵三剑客义不容辞挺身出面缉贼。许二爷亲自出马。在城门门碰上了一位青衣大汉。交给他一张字条,要他带黄金五百两至慈姥山交换消息。许二爷不放心,事先派人前住布置,没想到他竟死在慈姥庙。此外事先前往埋伏四人也从此失踪,生不见人死步见尸。回来禀报的人都说杀许二爷的人是高翔,你看糟不糟?”

  高翔不住用拳捣击着掌心,剑眉一挑,说:“许二爷是如何被杀的,小弟不知道。但我相信我察看现场所发现的线索,必可有助于这件头案的侦破。小弟已卷入旋涡,义不容辞。启明兄请多照顾周年兄一家、我将为此事倾力而力。”

  “你打算……”

  “我得找熟悉江湖动静的人设法。”

  他独自告辞,取道迳奔龙江关。

  南京有四大百局,永安镖设于龙江关。距清海寺不远,他希望在永安镖局能找到一些线索。

  距大街街口还有百十步,路侧一座茅屋中跳出八名青衣大汉,对面的两株大树后,闪出两名穿青劲装佩长剑的中年人。右首那人相貌威猛,满脸虬须不怒而威,一双精光闪闪的虎目,似可看穿对方的肺腑,眼神慑人。

  人影急闪,他陷入重围。

  此须中年人拦住去路,用打雷似的大嗓门问:“你就是高翔么?”

  “正是区区。”他戒备着说。

  “那么,你就是杀了许二爷的凶手。”

  “且慢血口喷人……”

  “看你文质彬彬、不像是奸勇斗狠的人。”

  “本来……”

  “你牵涉到这种罪案,必定另有案后的主使人。”对方一直就没有让他把话说完。

  “你阁下……”

  “小兄弟,你告诉我主使人是谁,我负责替你开脱。在南京,我狂剑胡永济尚有这份能耐。”

  高翔不曾与江湖人接触,除了知道金陵三剑客的名号之外。一无所拓,怎知狂剑胡永济是何人物?对方的口气饱含机诈。这点他可听得出来,淡淡一笑道:“阁下的话很动听,可惜在下与此事无关。”

  “小兄弟,固执对你绝无好处。”

  “不是固执,在卜确与此事无关,慈姥山适逢其会,在下到达是只看到尸体而已……”

  “住口!你敢推得一干二净?”

  “不是推委,而是……”

  “小贼、看来你是不打不招不识抬举了。”

  “在下也不想和你饶舌,少陪。”

  狂剑无名火起,厉声道:“小贼,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

  “阁下,你的嘴可得放干净些。”他微愠地说。左一声小贼右一声小贼,他听得十分刺耳不好受。

  狂剑列是狂怒、举手一挥,大吼道:“擒下他,要活的。”

  应声上来了两名大汉,两把铁尺左右一分。

  他冷然屹立,沉声问:“你们是公人么?”

  “咱们是许大爷的弟兄。”一名大汉答。

  他用手向狂剑一指,问:“你呢?也是许老大的人?”

  狂剑嘿嘿一笑、傲然地说:“胡某是许大爷的知交好友,彼此兄弟相称。”

  “那么你们是非法捕人,形同打劫。”

  “呸!你小子……”

  “我问你是不是?”

  “咱奉有本府官手谕逮捕凶犯。”

  “拿来我看。”

  “拿什么来?”

  “本府推官大人的手谕。”

  “气死我也,你这小贼……”

  “你并末死,气死了反而是一场功德。”

  狂剑暴怒如狂,大吼道:“快擒下他,打伤了无所谓。”

  两大汉大喝一声,铁尺一扬,左攻上盘来一记“罡风扫云”,右攻下盘玫出一招“狂风扫叶”,上下齐至,居然迅疾无比。铁尺动处罡风啦呼呼,声势甚雄。

  前面大街行人众多,后面静海寺中有不少游人,他必须及早脱身。

  同时,他知道自己大事不妙,消息已经走漏,南京城必定侦骑四出,不消多时,他的真名与家世便会查出.那么,他的家……

  他心中焦躁,两大汉扑上抢攻,登时引起了他的反感,也激怒得按捺不住了,一声怒啸,他手上用了五成劲,不闪不避不退不进,双手上下一抄,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神奇速度,抓住了攻近的两根铁尺,猛地一抖。

  两大汉一声狂叫,跃出两丈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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