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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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舷板的去势甚疾,片刻间便滑出二三十丈之遥。蓦地,身后狂叫之声乍起。 他扭头看去,只觉心中一凉。原来快艇已经倾向一侧,船上的水贼皆纷纷抛坠,艇四周泥浆飞溅,有许多奇形大物在泥中蠢动,人一跌入泥浆中,但听一声惨叫,泥水一涌,立即不见。 “天!我害了他们,这鬼地方下有异物,可怕,完了,两位小妹定然是凶多吉少。”他脱口叫。 叫声刚落,他感到舷板一动,下面泥浆急涌。 “糟!我得走,怪物找我了。”他想。 他奋起全力运桨急拨,舷板如同脱弦之箭,水花飞溅,冲出四五丈,向洲岸疾冲而去。后面水声急响,他已无暇再看,拼全力运桨,先登岸再说。 距鬼洲滩岸仍有半里地,已可看到浮在水面的墨绿色细长的水草,纠缠盘结,将水面整个封住了。水草的长度惊人,坚韧的程度也惊人,桨拨在草上,竟然无法将草全部拨断。 拍板仍可滑行,因为板两端向上翘起,水草无法缠阻,加上他两膀的神力,所以仍能向前急冲。 距岸还有二三十丈,舷板终于停滞不进,搁在烂泥上不能移动,走不了啦! 他用桨向烂泥下面按去,天啊!直下一丈,仍未触到实地,人如果踏上,不被浮泥活埋才怪呢! 他人本聪明绝顶,立即想起利用浮木片垫脚,以燕子三抄水的跃法,加上凌空凝气绝学,定可超越这三十丈浮泥沼泽地带,便用剑将长桨劈成薄片,插二十余片在腰带上,双手各持五片,突然将一片向前扔出,自己也稍后刹那,飞纵而起。 木片在四丈左右飘然下坠,“啪”一声水花和烂泥一涌,木片先沉后浮,他也在刚浮上的刹那间,脚一点木片,身躯再起,追踪已打出的第二块木片。 投木片的距离,从四丈渐渐减削,快近岸旁,仅可及两丈左右,可知他极为费劲,真力渐竭了。 当他从最后一片木片纵起后,已经距滩岸不足两丈,用不着再投木片,到了岸上啦! 滩岸全被极像象草一般的高大浓草所盘踞,看不清单下的景况,他以为是草地,便就飘然下落。 “嗤嗤”两声,他感到草地向下一沉,双足陷入半干半湿的泥淖中,仍在逐渐下沉,脚下不落实,无法用劲,只刹那间,双足已下陷三四尺,烂泥已淹至大腿根,仍以甚快的速率向下沉,向下沉。 那怎成?绝不能任由身子下沉,活埋在泥淖里的滋味不好受,他必须拚全力求生。 他抓住左右的长草,想将身子拔起,可是草也随着他向下没,糟了。 浮泥已淹至腰间,愈挣扎愈糟,沉得更快,再往下便不堪设想了。 “完了!这真是鬼地方。”他绝望地想。 五六丈外左侧草丛中,突然传来“叭达叭达”的奇异拍击声,愈响愈近,草发出了沙沙声,泥沼隐隐浮动,有生活在泥沼中的生物,正向这儿滑行,草向两侧偃倒。 他眼看前面丈余处数株矮小的圆叶怪树,喃喃地叹息说:“唉!假使我先前多跃出丈余,落在那些小树旁,该多好?天绝我也!” 烂泥已淹至颈间了,他仍在向下沉。 奇异的拍击声已近,已到了丈外,已可看到那儿的草向两侧分开,也看到草恢复原状。 “完了!想不到我会陷死在这泥淖之中,枉有一身绝学,却英雄无用武之地。”他绝望地想着。 危机已至,大祸临头,死亡之神已开始向他招手,但他从未想到后悔此行。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立即放弃抓草上拔的傻念头,脱口叫:“我昏了头,怎么仍死死抓住这些毫无希望的怪草?” 他放了草,身动,人向下一沉,烂泥已将他的嘴淹住了。 身左怪草一分,现出一个奇大的鳖状怪物,斗大的怪头,像一个兀鹰,巨嘴如钩,用一双大蒲团似的前爪,滑着烂泥划近,绿色的小眼睛冷电外射。 在怪物伸头前的刹那间,君珂的身前突然射出一道矢矫的白虹,怪物巨口一张,向君珂的脑袋伸到。 生死一发,完了,一代英豪,眼看要膏了怪物之吻,即使不死于怪物之口,也要活埋在泥之下。 且回头表表两位姑娘,她们是生是死? 她们活着,可是已距死不远。 当贼人用船撞沉了她们的小舟,英雌落水,凶猛的涡流狂卷之际,两人便已分散,向水下疾沉,喝了半肚子冷水,人方向上浮升。她们是女人,一辈子没下过水练水性,大姑娘往水里泡,像话?所以跌落水中,除了被龙王爷召去做皇后,没有第二条活路。 还算好,涡流是不住翻涌的,将她们卷入深处,也将她们重新卷上水面。 崔碧瑶昏昏沉沉,求生的本能支持着她,人一出水,突见左近一道黑影疾冲而来,天上波云密布,连星光也看不到,太黑了,看不清是啥玩意,反正即使是漂来了一根草,她也得将草抓牢,是否可救命,已用不着用脑去思索。 她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黑影扣住。天!有救了,那是一块船板,不啻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替她伸出了救命之手,人在水中抓住了东西,是不会放手的。 她挟住了船板,昏昏沉沉让流水带着她漂浮,一无所知地随水漂流,流向鬼洲。 这一股涡流,直冲向洲上最突出之处,由于水流湍急,所以全洲惟有这一角没有污泥淤积,算是不幸中的大幸。水直扑近岸旁,方向两侧分流涌散,如果随水向左右漂流,将陷入泥淖之中陷死在那儿。 她很幸运,在水行将分流的刹那间清醒过来,已看到了鬼洲的黑黝黝形影,心中大喜,便伸一手猛划,船板便向鬼洲的滩岸移去。 她终于到了岸旁,将船板放了,人趴伏在滩岸上,只感到头是目眩,腹中作恶,好半晌也无法动弹,昏迷了。 这儿是洲中唯一地面坚牢的一角,茂草与芦获高有丈余,宽仅三二十丈,长也不过四十丈左右,其余的地面,全是时软时硬起伏不定的险恶泥沼地带,所有的怪木异草,都是生长极旺而经常沉浮的玩意。 她趴伏之处,是最左角,庄婉容刚由水中爬起,手中还抱着一块船板。婉容的修为比碧瑶深厚,居然并不太过疲劳,站在滩岸上,拼命向水面叫:“崔姐姐,崔姐姐,崔……” 崔碧瑶已昏迷在地,听不到她的叫声。她叫得声嘶力竭,方坐下痛哭失声,许久许久,她方举步向内陆走去,消失在茂草芦苇之中,走上了凶险历程。 崔碧瑶在昏迷中醒来,只觉身上寒意甚浓,虚弱的感觉令她十分难受。她的行囊全丢了,只有随身携带的宝剑和百宝囊,浑身湿漉漉,想找衣裤更换不可能了。 她打开百宝囊,解开防水油绸的带结,还好,水并未渗入囊中,她吞下了一颗崔家至宝夺命金丹,坐下凝神行功调息,许久许久,虚弱的感觉方消失净尽,寒气也逐渐退去。 天空看不到星光,无法分辨时刻,她想:“可能已经是下半夜了,我得等待天明方可上路,水流湍急,婉容妹恐怕凶多吉少,我必须找找看,天可怜见,愿她能和我一般,有幸漂到岸旁,不然……” 不然又怎样?她不敢往下想。这些日子以来,两人在哀伤中浪迹江湖,互相关怀,互相慰藉,情胜骨肉,义比同胞,一旦遭到凶险,心里的难受自不待言。 她开始沿水际逐步搜寻,一面前哺地说:“小妹,你不能死,但愿吉人天相,吉人天相……” 她到了滩岸最右角,前面的苇草已与她所站处大为不同,但她并未留意,一面举步向前走,一面叫:“小妹,你在那儿?小妹,小妹,你……” 蓦地,她感到脚下一虚,身向下缓沉,一阵泥腥中人欲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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