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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七


  她朗朗道来,毫无羞怩之态,君珂听得不耐烦,赶忙打断她的话说:“在下不要听,告诉你们,在下不敢自夸是男子汉大丈夫,这些事在下永不会……”他说不下去了,他想起银衣仙子和庄婉容,对色字一关,也许他难以支持哩。

  幸而琴儿已抢着发话了,说:“我知道阁下是个大丈夫,所以另两次相试已经被我请求谷主予以减免了。”

  “减与不减,与在下无关。请姑娘领在下一见谷主。”

  她向楼门口抬手虚引说:“好吧?请。但即使你能见到谷主,也不可能离谷。”

  他不做声,大踏步下楼。

  各处小楼中,看去极少人踪,巨树围绕的小楼,成了森林的一那份,他被囚的小楼,是东首两座小楼之一,琴儿领着他走入一条光线黯淡的木栅小道,人行走其中,不见天日,左盘右旋,方走向中间北面的小楼,不远哩!一面走,她一面招呼:“林相公,请小心随我来,这儿中含生克,机关密布,稍一大意,便有性命之忧。”

  “有那么严重么?”他语气中似乎不大相信。

  “各处陷阱角落中,豢养有从南荒移来的奇毒蛇类,如被咬中,不堪设想,敝谷主在这儿建基二十年,进入之人不死而能活着离开的人,未曾有得。”

  “是被机关所困么?”

  “大部原因在此,另一原因是谷主的功力超人,即使能逃过三试重关,最后仍难逃谷主剑下。”

  “有人曾闯过三试么——

  琴儿略一沉思,久久方说:“有,十年前我十岁,是随谷主入谷后的第三年,曾有一个中年人度过三关,可惜与谷主印证之下,两招失手,血溅斗场。

  “这么说来,如果在下要出谷,必须从谷主剑下闯出么?”

  “不仅此也,还得自己觅路闯出这座忏情古园。”

  “闯出这座园,是要用剑闯么?”

  “不必用剑,没有人拦阻。”

  “哦!那太简易了。”

  “怎么?你说简易?”她讶然问。

  “是的,轻而易举,没有人阻拦,一把火尽够了。”

  她脸色一变,说:“那怎能用火?荒谬绝伦。再说,火折子与火石火刀早就替你搜掉了,不可能的。”

  “笑话!怎算荒谬?为求生存,无所不用其极,不算过份,这儿有的是枯树,江湖人如果不会钻木取火,就不配做江湖人。”

  她不住点头,站定转身道:“高明,高明,但愿你能平安出谷。”

  他一怔,讶然问:“咦!姑娘,你似乎有吃里扒外之嫌。”

  她粉面一红,黯然地说:“其实忏情谷的人,并非是妖魔鬼怪,只因二十年前谷主一时意气逼死了师公……“

  “师公?”他急急插嘴。

  “是的,师公,谷主乃是我的恩师。恩师他老人家后来得到内情,后悔无反,也因此而性情大变,便与师姨以及姥姥等人,到这儿人迹罕到之地隐居,谷名忏情,原因在此,为了不许外人前来打扰,故而出此下策,其实师父并非人性全灭之人,不然何必考验闯谷之人?只消将人毙了便成,何必费事?”

  他哼了一声,不以为然。

  她淡淡一笑说:“你别哼,这确是事实,昨日你昏厥之后,师父曾给你服下她视为至宝的九还丹,更在用刑之后,用百花仙露及八宝生肌散两种药替你冲洗伤痕,不然你怎能恢复精力,你认为那使你痛苦的粉红色液是盐水么?你错了,那是百花仙露人间至宝呀。”

  他呆住了,木然地喃喃地说:“为什么?为什……”

  她脸色一正,抢着接口道:“因为你与师公不仅脸形身材相像,而且个性几乎完全一样。”

  “真有那么回事?”他愕然问。

  “我虽没见过师公,但在姥姥口中,已知道其中详情。据说,师父与师公冲突反目之时,师公一直未出声分辩,临死也未开过口,皆因两人都太过刚强,因而铸下大错。”

  “令师的过去,姑娘可曾知道内情?”

  她摇摇头说:“二十年前的事,师父绝口不谈,仅姥姥有时告诉我们一鳞片爪而已,我们四姐妹,都是苦命的孩子,是师父偶或在江湖走动,带回山谷教养的,师父对我们的恩深似海,眼看她老人家性情日变,痛苦日深,我们也够痛苦的,真愿她老人家不再在这儿自苦,唯一的办法,就是让她老人家离开这处伤心之地。”

  “这儿是世外桃源,怎说是伤心之地?”

  “你入谷的西园口,那座石像你可看到了么?”

  他点头苦笑道:“就是因为看那座石像,不小心落入陷阱。”

  “那石像之下,就是师公当年仙逝之地,那石像就是师父的肖像,你留意了?”

  他恍然,果然石像有八分酷肖叫他孩子的中年美妇,他的观念开始改变,也黯然一叹道:“令师是非常人,难怪她,尘世滔滔,何处没有烦恼?令师在这儿,在她心灵之中是痛苦,也是安慰。姑娘,千万不可勉强她,也许她入世之后,痛苦更深更烈呢。”

  她幽幽一叹,转身说:“承教了,走吧。”

  两人继续向前走,不久便到了小楼前,进入了广场,楼下石阶上二妞儿已经在久等了,含笑迎了上来,笑说道:“大姐,师父说他定然急着要来,是么?“

  琴儿踏上石阶,笑道:“果然不吃我们的食物,倔强着哩!”

  两人伴着君珂登楼,楼上,忏情谷主与众女已经分列楼中,谷主姐妹俩坐在树藤所制的椅上含笑相迎。

  君珂观念已有改变,不再傲岸,长揖为礼说:“晚辈冒昧。特前来求见谷主。”

  忏情谷主一怔,良久,转面向琴儿注视说:“琴儿,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君珂抢着说:“晚辈曾当令徒之面,诋毁谷主,令徒因而为维护师门声誉,故将忏情谷的由来略予说明。”

  忏情谷主没做声,琴儿凤目出现泪光,缓缓在她身旁跪下了,颤声说:“师父,琴儿心中难受,所以……”

  忏情谷主伸手揽她入怀,苦笑道:“孩子,我不怪你。’又对君珂说:“如此,也用不着老身嚼舌了,请下楼,以三招为限,三招你如能平安,老身送你出谷。”

  “晚辈心领盛情。”君珂行礼转身。

  楼下广场甚宽阔,足够施展,二妞儿立即送上君珂的三尺六长剑,琴儿也替师父送上一把寒芒如电的长剑。

  众女退至石阶下观战,不住低声私议。

  君珂将长袍尾掖在腰带上,拔剑置鞘在一旁,踏入场中直趋下首,从容献刻说:“晚辈恭请前辈赐教。”

  忏情谷主举剑受礼,笑道:“这是生死相拚,胜负有关你的一生荣辱,不是印证,你小心好了。”

  “晚辈当倾力而为。”

  “三招,礼招不算。”

  “遵命。”君珂朗声答,喝声“晚辈放肆了”,揉身而上,向左一绕,剑尖徐升。

  两人换了一次照面,双方的眼神吸住了,君珂心中渐定,六合如一,剑上传出阵阵龙吟,剑气丝丝。

  说是礼招,按理说该是虚招,但在第三招之后,紧接着的一招便是拚老命的狠着,如果在礼招之后暴露空门,那是不堪设想之事,大意不得,所以必须全神以赴,真正一开始便拚生死倒易应付,加上了礼招麻烦得紧。但真正的名家较量印证,这是需要的,可以在这三招中,看出对方的修为造诣,估量着是否需要全力周旋,与运剑的力道,也可以看出对方的门派。

  君河决定在拼命三招中,用上红衣老道教他的保命三招,艺高人胆大,他毕竟有点兢兢业业,他曾在拳掌上十招中败于琴儿之手,面对琴儿的师父,要说不胆怯,那是欺人之谈。

  换了一次照面,他出手了,一声轻叱,攻出一招“花中吐蕊”,五道虚影一晃,从中吐出一道银芒,攻向忏情谷主的右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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