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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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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日落西山,夜幕低垂,足足花了三个时辰,老道方认为满意,向君珂说:“好了,我该走了,别问我姓甚名谁,休问我来龙去脉。看你所练的家数,我知道,你定然是银河钓翁王衡老不死的门人,是么?” 君珂并不以为异,恭敬地说:“那正是家师。” 老道呵呵笑,笑完说:“我与你师父曾有数面之缘,早年也曾为了正邪之争,印证过拳掌,但并未真拼老命。你转告他。昔年故人大多已归道山,但我老道并未死。不但我没死,其他几个人,因不甘老境寂寞,也出山逍遥自在,伸手管闲事替小辈撑腰啦!有机会咱们再松松筋骨,委实不坏。你的功力已登堂入室,足可在江湖闯荡,唯一可虞的是,你须待时日将胎息练成;目前你仍无法抗拒玄门罡气的全力一击,须待胎息有成,方可与罡气争一日之短长。本来我确是想将罡气传授给你的,但你的修为已超乎我的想像,用不着了。哦!还有,那个小丫头本性善良,在江湖行走,可能要吃大亏,你得好好照顾她。我不敢自诩是未卜先知,但我知道你俩日后危难正多,不说也罢!我走了。”说完,红影一闪,迳自走了。 君珂四拜而送,说:“老前辈珍重,弟子不送了。” 夜风潇潇,老道早已不知去向。君珂惘然地站起,向婉容那儿走去。 小姑娘毫无心机,她躲得远远地,不偷窥老道传艺;等得太久了,她竟倚坐在树干上睡着啦! 君珂任督已通,功力大进,脚下声息毫无,如同幽魂飘荡,直走近姑娘身前,仍未将她惊醒。 落日余晖仍在,他目力超人,看得极为清晰,看了姑娘的睡态,不禁摇头微笑,也暗暗称羡,怦然心动。 她半躺在树干上,桃腮晶莹,弓形的樱桃小口微泛笑意,令人爱煞。弯弯的修眉,长而黑的扇形睫毛,掩盖着她那灵魂之窗,精工雕刻的琼鼻,衬得五官更为出色。她一身翠绿色劲装,将浑身曲线显现得更为突出,该高的高,该小的小,虽并不太丰满,却恰到好处。小蛮腰上系着鸾带,只胜一握,天!还扣着剑套呢,挂上剑,她这小蛮腰儿怎吃得消?不堕断才怪。 剑已解下了,连鞘横搁在膝上,好梦正甜,梦中似乎在笑呢!呼吸悠长,无声无息,只看到她尖挺结实的胸脯,在作有韵律的起伏而已。 他几次想将她唤醒,但又不忍打扰她的甜睡,站立良久,看看夜色已沉,不叫不成啦!他俯下身,一缕令人心弦为振的幽香,直贯脑门。 “庄姑娘,醒醒。”他柔声轻唤。 她一蹦而起,几乎将他撞着,长剑堕地。 “啊!我怎么睡着了?失礼失礼。”她羞怩地说,拾起长剑挂上剑扣,又道:“林相公,老道呢?” 君珂退后两步,他感到她深潭也似的眸子,明亮极了,也温柔极了,真美!他微笑着答:“老前辈已经走了,刚走不久。” “哦!你怎不叫醒我?老道疯疯颠颠,但确不是坏人,该送他走的。”她埋怨他。 他笑着摇头说:“他老人家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游戏风尘来去自如,是不拘俗礼的世外高人,不会怪姑娘失礼的。哦!多蒙姑娘临危援手,更耽搁半日功夫,在下还未向姑娘致谢呢。”说完,向她长揖到地。 她避过一旁,假嚷道:“别书呆子气好不好?其实老道一直盯着你,我不现身,他仍会出手的,天黑了,我们……”她感到说得太亲热,你你我我不要紧,连我们也挂上嘴啦!岂不难为情呢?突然打住说不下去了。 他立即接口岔开说:“请问庄姑娘,是返回彭家村呢,抑或还有要事?” “你呢?”她抬头问。 “我得先返彭家村,为人谋而不忠,说不过去,我必须替他们将事料理妥当。而且,我还有一个书箧儿在彭家村,书箧儿不打紧,其中有一部秘书如不携走,彭家村必有大祸。” “什么书,这般严重?”她讶然问,又道:“是武林秘笈?” “不!那是王诏所书的真本《奇秘录》那是禁书,落在官府手中,便是滔天大祸。我在石埭县无意中得来,是一部浅陋不经的书。” 她摇摇头说:“这些犯禁之书,烧掉也罢。江湖人如果过问朝廷的事,准有天大麻烦。” “所以我必须返回彭家村。姑娘的行止……” “我自然也得一走。不知酒肉和尚目下怎样了。” “谁是酒肉和尚?”他也诧异地问。 “六大怪物你可知道?” “略有耳闻。” “六大怪物中有一位英雄姓何名湘,绰号叫九指神龙;酒肉和尚宏远,就是九指神龙的师兄,这位老前辈亦庄亦谐,顶好说话,跟着他走江湖,好处多着哩!” “走吧!我们赶一程。” 姑娘走在他左肩后,说:“没有道路,方向不辨,不易走哩!” “我知道方向,跟我走,不会错的。”他不假思索地说。 “我知道你不会错,所以……”她说了一半,不说了。 两人一面走,一面信口聊天,时而谈书说文,时而说些武林门派的内功拳剑,颇不寂寞,而且十分投势;可惜他们是一男一女,不然定会说三生有幸相见恨晚一类话语,彼此的隔膜逐渐消除。 姑娘告诉他,说自己家住四明,奉师命至江湖历练,并寻找几位师门好友的下落。找谁?她没说。这次途经彭家村,乃是助酒肉和尚追逐一个江湖蟊贼而来,这个贼目下虽没有找到他做案的确证,但料想不会找错了人,准是他。 君珂也告诉她,说是家住湖广(湖广真大,州府县他都没说)。这次外出游学,准备三年后上京大比。他说他已有小功名,县、州、府三试皆已榜上有名云云。总之,他胡扯,扯得蛮像回事。说这次游学要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他真不想卷入纷争漩涡,可是事到头来不自由,苦也! 最后姑娘笑他,用两个字堵上他胡扯,这两个字极简单:鬼话! 君珂也知道姑娘聪明过人,也笑她说:“这年头,鬼话愈说愈真,幸而咱们都是真小人,而不是伪君子。姑娘,你说可对?” 她明朗地笑,也说:“对是对,但要说你我是真小人,未免太虐待了自己。说实在的,我真不希望你自认是大英雄哪!” 他摇头苦笑说:“庄姑娘,要做真正的大英雄,谈何容易?我不是这种材料,也没有这德行哪!” 她突然接口道:“林相公,别谈这些丧气话好不?” 他笑笑,点头道:“好!不说最好。哦!相公二字,十分刺耳,你不是俗人,敢叫我名字么?” 她怔了一怔,爽朗地说:“有何不可?你比我年长,我叫你君珂哥,可好?” “呵呵!这么一来,我又多了一个小妹了。”他也笑说。 “怎又多一个小妹?”她不解地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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