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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九


  小村本来很少人走动,但当健马出现时,三家农户匆匆闭上门窗,人影消失。

  林彦策马狂奔,先绕村奔驰三匝,鸡飞狗走,尘埃滚滚。

  最后.他在第一家农舍前下马,将马拴在榆树上,以铿锵洪亮的嗓音说:“四眼狼,你出来,不要说你不认识我刺客林彦。”

  门开处,出来一个穿粗布短衫裤的大汉,粗而短的眉毛不像眉毛,远看倒像另一双眼睛,难怪绰号称四眼狼。

  “喀啦啦!”环响震耳,四眼狼抖出了双怀杖,然后收起隐于肘后,慢慢向门外广场中心屹立的林彦接近。

  “我认识你,你一到太原在下就知道你。”四眼狼用刺耳的嗓音说:“听说你很了不起,但我四眼狼商伟从不以耳代目,必须亲眼见到才相信。”

  林彦哼了一声,背着手缓步相迎。

  “有时候.眼见的事也不见得是真实的。”他阴森森地说:“飞虎周荣表现得像个言而有信的大丈夫,但最后如何?晋北群盗不但没有脱身事外,反而仍然帮助左山主与在下为难。他这辈子,最好不要再碰上我刺客休彦。阁下,林某要左山主的下落,以及各山主藏身的所在。”

  “你休想。”四眼狼断然拒绝:“你既然找来了,在下打发你走.免得天下英雄说咱们晋北无人。”

  “在下深有同感。”林彦嘲弄地说:“贵地人当然有,但没一有英雄倒是真的。晋北盗贼如毛,算起来没有百股也有五十股。却公举一个浪得虚名,只敢用迷魂毒药暗算在下的女人来作司令发言人,我看你们是完蛋了,你居然能厚着脸皮挺起胸膛大声说话,真是无耻!”

  “你阁下说的话真够刻薄的……”.“你不否认在下所说的事实吧?”

  “你……”

  “上!看你的双怀杖火候如何,小心砸破你自己的吃饭家伙。”

  另两家农舍中,先后抢出八名悍贼,长像一个比一个凶猛,声势汹汹。

  四眼狼受不了激,一拉马步双手一合,双怀杖分握两手,一声沉喝,人化虎跃抢制机先进攻,双怀杖的铁环一阵怪响,两次虚旋之后人杖俱进,左手杖一拂一圈,右手杖闪电似的反抽而出,速度快得肉眼难辨。

  林彦懒得和四眼狼干耗,不闪不避屹立如山,右手猛地向前一排,马鞭奇准地搭住了杖头,缠住了杖中间的钢环。杖前段俗称铁截,长两尺二寸,用内劲拂出,沉重无比,即使在小娃娃手中劈出,也足以打破成人的脑袋。但如果被软兵刃缠住,大事去矣!

  右手杖被制,四眼狼并不在意,左手杖已连续攻出,铁杖捷逾电闪,猛劈林彦的大腿。

  “啪!”大腿没击中,却击中被马鞭搭住的右手杖。

  “撒手!”林彦沉喝,马鞭疾抖。

  两根杖四截铁飞出三丈外,四眼狼双手虎口裂开。

  “卟啪啪……”一阵拳掌着肉声传出,四眼狼狂叫两声,重重地摔倒在地,乌天黑地口鼻血如泉涌。

  变化太快,一照面胜负已判。四眼狼可说仅递出半招,人倒地的方向还没弄清,右手已被扭转上拉,背心被踏住,完全失去了活动挣扎的机会。

  八名悍贼已来不及抢救,到得最快的一个也没赶上,接近至三丈外,胜负已判插不上手了。

  “砰!”最快的悍贼突然无缘无故冲倒在地,着地仍向前滚滑。

  眨眼间,八名悍贼—一摔倒,没有一个人能接近三丈内而不倒。

  而林彦似乎并未动手,也不向那些狂野地冲来的悍贼注目,他从容不迫地专心控制四狠狠。只有真正的高手行家,方能看出端倪,他的左手以令人难觉的手法,连续弹出八颗小小的打穴珠,珠的飞行速度,令人肉眼难辨。

  “你相信了吗?”林彦向被踏在脚下的四眼狼问:“不管你信是不信,在下已用不着进一步证明给你看了。阁下,你愿意合作吗?”

  “你杀了我我也不会与你合作。”四眼狼咬牙,说。

  “我会杀你的,但不是现在,你给我爬起来。”林彦放了四眼狼:“我要在三天内,弄到三二十名匪首。我要用江湖人了断恩怨的暴烈手段来对付你们,三刀六眼了断是非,以血还血以牙还牙来分曲直,而且让天下人明白你们与梁剥皮合作,助纣为虐的人神共愤罪行……”

  “你胡说!你……”四眼狼狂叫。

  “官府知道我林彦在为民除害,黑白道群豪知道我林彦为公义奋不顾身与梁剥皮拼死,而你们晋北绿林群盗,竟帮助梁剥皮来坑害我休彦,投帖相请却用迷香毒药暗算,掳走林某的女伴龙姑娘。就凭这件事,林某就有向你们讨公道的借口。就凭这件事,没有人不相信你们不是梁剥皮所收买的走狗。挺起胸膛来,你有一段路要走。”

  不久,一根长绳串捆着九个人,被林彦拖在马后踏上北行的荒野。

  三天,转眼便过去了。

  林彦不再孤单,太原的地头蛇,皆无条件地供给他有关群盗们活动的消息,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行动,掳获了不少潜伏在乡间的盗匪首要人物。

  扶沟,在府城东北二十里左右。那是一条宽有八九丈的地隙,深有五六丈,自东北向西南伸展。地面上,是辽阔的旷野,和连绵无尽的田地,一座座麦积堆成的麦堆,像是星罗棋布。只是,附近看不到村落房屋。

  房屋在沟下面,但不是房屋,而是土窑,如果不走近.根本不知道附近有人居住。外人接近至五六里外,便难逃眼下。

  近午时分,西北通向阳曲镇的大道,出现滚滚的尘影、十余匹健马在五六里外向此地奔驰。

  南面至府城的大道,也出现人马的形影。

  沟下面也有道路,但人马在下面行走,地面的人不可能看得到。

  沟左岸,生长着几株大柳树,这就是扶沟八柳庄!庄建在沟下面,有二十余座冬暖夏凉的精巧立窑,人住在地底下.冰封大地时,窑洞里温暖如春。

  中间两株大柳树粗有四人合抱,但高不足四丈,枝头光秃秃,像个披头散发的巨人。

  林彦穿骑装,背上背有两壶箭,左手握住一把未上弦的大弓,佩着创,胁下有大型百宝囊。今天,他满面杀气,虎目中冷电四射,整个人似乎包围在令人胆寒的严冬冰雪里,虽则头顶上空红日当头。

  西北面来的人马突然消失了,原来已降下扶沟.似乎是突然幻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片刻,第一匹健马从沟岸的这一面出现,相距已不足百步,沿沟岸飞驰而来。

  接近至五十步,一根木桩上挂了一块木牌,上面用木炭写了两行字:“下马桩。纵马超越,格杀勿论。”

  五十步外柳树下的林彦,扣上了弓弦。

  十四匹健马在桩前面勒住,一字排开,健马不安静地跳跃,但没有任何一位骑上敢策马超越。

  中间那位满睑横肉的骑士,拔出鞍袋中的刽刀,红绸子迎风飘扬,厉声向同伴说:“弟兄们,咱们愿意接受这小辈的威胁吗?”

  在首第三骑一名短小精悍的骑士.策马越出半乘,说:“胡头领,小不忍则乱大谋。”

  “本头领忍不了。”胡头领怒声说。

  “咱们是来谈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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