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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长春子站在上面,冷冷地注视着下面的中海,剑尖下垂,鲜血从剑尖向下滴,冷冷地问:“年轻人,你是谁?”

  中海左手还有两把飞刀,右手一抄,捞住手边的一段枯竹做兵刃;硬着头皮叫道:“你又是什么人?为何在名山胜地杀人?”

  他明知故问,出于无心,只不过是脱口反问而已。长春子却相信他是刚到的人,未再深问,一步步往下走,收剑入鞘,冷冷地道:“发飞刀先发声,你像是侠义门的子弟。只是今天你管事管得不是时候,常言说得好,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你该自食其果。”

  中海心中发慌;面对着这位老一辈的前代名宿,赫赫盛名的剑术通玄的宇内高手,要说不发慌那才是欺人之谈。他感到心向下沉,手心冒汗,喉部发干,浑身关节都有点发酸发僵,情不自禁地一步步向下退。

  亭上,玄玑子以腰劲撑起上身,颊肉在抽搐,呼吸急促,无言地向下注视。

  长春子大袖飘飘,泰然地向中海迫近,一面若无其事地往下说:“管闲事必须量力而为,自不量力那是愚轰,误人误己智者不为,你却愚蠢得有些冒失。光凭满腔热血想打抱不平那是不够的,艺不如人必定枉送性命。我的道号叫长春子,三十余年前行道江湖四十年,侠名满天下,称为宇内三大高手之一。你事先不打听打听便鲁莽的插手,太愚蠢了。贫道已将名号说出,你此刻是否感到后悔莫及了?”

  中侮已退至坡下,大声道:“在下一生行事从不后悔,只要义理在我,何悔之有?长春子又能怎样?难道说你自以为是前代的绝世高手便可任意杀人么?道长既是侠名四播声誉极隆的前辈名宿,当然知道你的行为……”

  长春子不等他说完,一声轻笑,人影如电,突然一闪即至,一耳光向中海掴去,奇快绝伦。

  中海居然能闪避这电光火石似的袭击,左闪、疾退、出招,竹竿倏出,来一记“狂风怒卷”,反应快极。

  长春子轻咦一声,顺掌下削,“卡”一声掌过竹断,像一把利斧,削掉了尺余竹竿.竹竿粗逾皈碗,削断处整齐平滑,如同斧劈。

  中海不管手中已轻,一声低吼,再次反扫.长春子顺掌一勾,像一把巨钳,扣住了扫来的竹竿。

  中海感到手上一震,手中的竹竿像是成了铁棍,一下子重了万斤,抽不出推不动,虎口血出。大惊之下,他放弃手竿向后疾退,喝声“打!”左手的两把飞刀化为电虹,射向长春子的胸腹。

  长春子如影附形跟入,信手将竹竿子一拂,两把飞刀全插在竹竿上。他丢了竹竿,笑道:“你很了得,只可惜内力修为太差,那儿走?”

  中海一见两把飞刀失效,扭头便跑。

  跑不了,身后喝声如在耳际,显然来人已近身,跑不了只好拚命,向左一闪,大旋身右掌“拂云扫雾”封住门户,左拳来一记“毒龙出洞”拚命了。

  “噗!”右掌格中了伸到肩后的大手,他感到是格在钢铁上,整条右臂发麻。但总算不错,居然被格开了。

  “得!”一声轻响,击出的大拳头在同一瞬间被长春于的左手指敲在拳背上。他感到拳骨欲裂,奇痛难当。

  长春子的右手续向下沉,食指已点近他胸前正中的七坎大穴。

  中海强忍痛楚,向左扭身仆倒,一发之差,避过一指,生死关头,他不能不全力求生,左手一触地面,右腿已飞扫而出。

  被对方拳脚近身,那是有失面子的事。长春子不在乎中海的拳脚,但却不愿让中海的脚近身,稍退半步,“咦”了一声叫:“好小子!你的身手不弱哩!”

  叫声中,人已一闪而至,掌如开山巨斧,疾攻两掌。

  中海身形闪动,用上了如意身法,在危机一发中不但避开了两掌,也回敬了一腿,退出圈外。

  两掌落空,长春子脸色一变,道:“唔!看不出你还有两下子真才实学,你是何人门下?”

  “艺自家传,不劳多问。”中海答,他已惊出一身冷汗,老道掌势之快,令他心中发毛。

  长春子又改了笑脸,立掌当胸道:“贫道要试试你的内力修为,看你是否值得手下留情。”

  声落;欺身直上,掌一翻疾吐而出,一无风声,二无潜劲,生像是轻飘飘地随手一掌拍去。

  中海不想接,但已没有闪避的机会,人影一闪即至,掌已近身。百忙中,他扭身出掌一勾,避实就虚的来一记“带马归槽”。

  岂知就在他扭转的霎那间,一股无可抗拒的潜劲近身,“噗”一声右胸发出奇响,奇猛力道将他震得眼前发黑,气血翻腾,身不由已地向后倒飞,“篷”一声跌了个仰面朝天。

  他头晕目眩,但居然还受得了,这得归功于近来苦练有成的练气术,内腑未受损伤。刚挺身站起来,身侧青影已到,一只脚正向他的小肮踏下。

  生死须臾,他的怯念消失了,死且不怕,何怯之有?一声怒叫,向侧挪动下身,乘对方踏下的瞬间,全力一掌劈出。

  “噗!”击中了,重重地劈在对方的内踝骨上,他也向左滚出,一跃而起。

  身形刚起,“噗”一声臀部便挨了一脚,奇猛的打击力道将他迫得向前冲去,“叭”一声爬倒在地。

  青影又到,他身躯一扭,翻手时手中已拔起了一把飞刀,翻转时飞刀迫空而飞,人亦站起。

  八尺外站着长春子,右手食指中两指挟着他扔出的飞刀,冷冷地向他注视,寒声向他道:“以你的身手和超人的反应来说,足以成为一流高手之林,但内力修为太差,只能聊算二流人物,你姓什么叫什麾?”

  中海浑身冒汗,胸臀仍隐隐作痛,一面全神戒备,一面调息,道:“无名小卒,姓名有污阁下之尊耳,不说也罢!”

  长春子冷冷一笑道:“说不说也不急在一时,日后再说。贫道目下正在用人之际,替你找一处让你安身立命的地方暂住……”

  中海不等老道说完,冷笑道:“在下有自己安身立命的地方,免劳道长窦心。”

  “那是说,你愿随贫道效命呢?”

  “在下有事待办,从不替人效命。”

  “两条明路你都拒绝了?”

  “正是此意。”中海傲然地答。

  长春子神色一冷,眼中涌起重重杀机,道:“那你得死!”说完,将飞刀抛在脚下,又道:“用你的刀结束你自己,免得贫道多费手脚。”

  中海俯身拾刀,手一触刀柄,便全力顺手掷出,接着向侧一窜,远出三丈以外,撒腿便跑。

  身后,长春子的长笑声入耳,语声直入耳鼓:“哈哈!竟然有人要在贫道面前逃走,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

  中海不辨东西南北,全力狂奔,他的轻功本就高明,加以峰顶草深林茂,转折窜逃极易,虽是技臻化境的长春子,要想在短期间追上他也不是易事。

  真糟,他逃至下山的路上来了。攀上峰顶的上层,一条铁索下悬十余丈,壁间有石坎以资承足,必须援索而下。第二段是三层悬木的巨梯,共有八十一级,上接攀援的铁索,下抵崖壁底部,看去像是直沉千丈,胆小的人不要说爬,连看上一看也是会心飞魂破的。

  奔到索道口,他大吃一惊,老天!稍一大意他便要失足冲下百丈深崖去了。

  他想绕道,可是扭头一看,老道已接近至三丈外了,他当机立断,奔至崖口抓住铁索向下急降。

  天无绝人之路,下面空悬的木梯上人声吵杂,一群紫阳书院的士子正在叫嚷着向上爬,看人数当在百人上下。

  他一面下滑,一面叫:“长春子老道在上面杀人,在上面杀人……”

  他的叫声宛若沉雷,下面的士子们一阵大乱。

  长春子一怔,被中海的叫声愕住了,看下面大群士子热闹腾腾的叫啸着,他不能无所顾忌,传至官府耳中毕竟不光彩。他拾起两块拳大碎石,向下急投,然后扭头便走,消失在草木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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