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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三


  第七章 草泽潜龙

  能屈能伸大丈夫

  安远靖寇大将军的座舰安远号,正缓缓离开码头。另三艘副舰,已先一刻升帆待发。

  中桅升起了龙旗,大将军多罗本人正在舰上。

  这而能旗并不是皇族,而是族旗;是多罗贝勒的族旗,天潢贵胃权威的表征。

  安远号极为华丽,但并非统花枕头,具有强大的攻击力。

  舰首:两门小将军炮。舰尾:两门百子炮。

  两艇:十贝排弩,二十枝火枪。

  舰队是向下游航行的,两张彩色巨帆鲜艳夺目。

  宜昌约三峡口战事已经结束,大军已从水陆两途攻向四川。

  因此,多罗贝勒大为宽心,把目标揩向下游的岳州战场,亲率水师巡航,阻绝吴三桂的外援,澈底切断吴三桂在武昌与荆襄、四川二路逆军会师的企图。

  大江断航已经快有五个年头,荆州一度成为主战场。

  荆州人真是倒楣透顶,改朝换代已经有三十几年了,到现在还在打仗,似乎人们对血腥残杀的兴趣依然浓厚得很。

  真糟,可能又得实施封江了!

  兵荒马乱,荆州本来是人商埠,目前又是汉、满大军的集结中枢,军运与民运一旦停止,那就日子难过啦!这四五年来的连天烽火,可把这一带的人害惨了。

  上下游断航了快五年,商旅全仗短程的小型客货船维持客货运,偷渡封锁线的行业应运而生口在特权人士与土霸们的控制与支持下。显得十分活跃。双方的间谍密探,也在暗地里各展神通。

  在任何一处角落,都可能看到人间悲剧,都可能嗅到浓浓的血腥;这就是人乎盛世中的一隅黑暗天地。

  府城距江边还有二十里左右,航运商业区在府城东南十五里的沙市,南北官道的渡口则在西南面的荆江堤。商旅出入,皆由沙市进出镇流门,南北往来行旅,则走西关。

  因此,这两条路的行旅,身份地位皆有很大旳差异。

  五更天,廿余名巡捕包围了沙市青杨巷胡家。

  胡家在青杨巷的巷尾,是一座小小的四合院,宅主人胡魁,是沙市码头江汉铅行约五位东主之一。

  在江湖道上,他绰号称闸江鲨。江汉铅行拥有二十余艘大小客货船,由于兵荒马乱,四川方面断航已久,下行的铅也不能通过岳州,所以这两三年来,荆州四大胎行都濒临破产边缘。

  江汉船行的日子同样不好过,大型船只皆被军方所征用,去年一年中,便被击沉了六艘之多,官兵的赔偿为数有限,血本无归。

  目前仅靠一些小型船只,往来沿江各近县市镇,似乎茌苟延残喘。

  但知道内情的人,卸认为船行的经济状况好得很,闹江鲨比往昔更忙碌,更活跃。

  船行五位东主都是水上的好汉,闹江鲨更是好汉中的好汉,有自己控制的船只,代步用的八桨快舟,经常在大小河流中来去匆匆。

  宵禁执行得十分严格,天没亮不准平民百姓走动,连码头区的活动也限制甚严,因为严禁夜航,码头停泊的船只,天没亮是严禁移动的。

  巷前后有人把守,屋前后有人封锁,屋顶有人监视,布下了天罗地网。

  胡家黑沉沉,毫无动静,巡捕们也潜伏不动,更夫们一如往昔敲看锣梆报更,口里吆喝看:“留意门户,小心火烛……”天终于亮了,街道上已有行人出现。

  “碰碰碰……”一位巡捕上前拍门。巷两端已被封锁,禁止通行。

  这种事天天都有发生,平常得很,那些早起的行人皆不以为怪,乖乖绕道以免惹上是非。

  不久,里面传出宏亮的语音:“谁呀?天还没亮,报丧吗?真是!”

  “开门!”巡捕用大嗓门叫,拍打得更响。

  “到底是谁呀?”“的确是报丧的,快开门。”巡捕嘲弄地高叫。

  门拉开了,开门的赤膊大汉一怔。

  “哎呀!是张公爷。”大汉苦笑:“公爷上门,若规矩报忧不报喜。呸!我这张乌鸦嘴……”

  “一点也不错,你周老二天生一张乌鸦嘴,碰上我这个白无常,那还会有什么好事宁”巡捕神气地抢入厅堂:“把胡老兄……不,把所有的人叫醒,叫出厅堂来有事。”

  “咦!张公爷……”

  “这是搜签,县里发的;典史大人发下的。”巡捕从怀中取出搜签放在八仙桌上:“不要问为什么,快!”大汉周二脸色一变,本能地转头察看。门外出现了另两名巡捕,一佩单刀一佩铁尺,腰间有铐链,堵住了大门。再笨的人,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沙市属江陵县,设有巡司维持治安。不怕官只怕管,本地的混混在巡捕面前不得不放乖一点。

  不久,闹江鲨高大的身影出现在厅堂,跟着出来了八名男女,其中有闹江鲨的弟弟胡勇、妻子罗氏。

  八名巡捕一涌而入。沙市巡司的主管李巡检脸色阴沉,瞪了闹江鲨一眼,逐一扫视其他的人。

  气氛一紧,鸦鹊无声。

  “胡魁,昨天晚上你那两位客人好像没叫出来呢。”李巡检阴森森地说。

  “客人?没有呀。”

  闹江鲨一头雾水:“昨晚我在望江楼和几位伙计喝了几杯酒,回来就睡了。李……李老爷是不是弄……弄错了?”

  “弄错了?”李巡检冷笑:“贵客是不是姓尹?”

  “李老爷,小的一辈子没交过姓尹的朋友。更没有什么姓尹的贵客。”闹江鲨矢口否认。

  “搜出来再和你理论。”

  李巡检阴森森地说:“相信他两个逆贼绝对变化不了。”给我澈底的搜上巡捕们涌入内堂,一阵妊搜。几乎连地皮都翻过来了,没发现任何活的东西,也没有任何运禁品像闸江鲨这种人,是十分小心的,决不会把违禁品藏在家中,因为他是治安当局黑名单中的有问题人物。

  一无所获,李巡检大为光火,亲自再搜一遍,最后失望地回到厅堂。“你那两位贵宾相当高明,竟然在本官三位眼线的监视下溜之大吉了。”

  李巡检按下怒火说:“一百一旦你脱不了关系。你是自愿到衙门里接受侦查呢,抑或是等守备府派人来抓你?守备府已得到消息了。”

  “老天爷!小的当然随老爷到衙门接受侦查。”闹江鲨叫将起来:“被守备府那些旗人抓去,不死也得脱层皮,天知道会发生多大的灾祸?巡捕们带走了闹江鲨。胡家一阵好忙,一面准备银子上下打点,一面请出当地有头有脸的人物打点关节。

  大汉周二是江汉船行的得力伙计,平时在闸江鲨的家中帮闲,没有事才回家安顿。他的家在码头西端的街尾,一座小小的士瓦屋,无亲无故孤家寡人一个,快快活活过日子。闹江鲨出了事,他并不焦急,因为闹江鲨进出巡检司衙门是常事,挨申斥甚至挨板子有如家常便饭,反正船行那些粗扩精悍的众多伙计们,奉公守法的聊聊无几,喝玩嫖赌难免闹事,出了事闹江鲨就倒楣:当然闹江鲨本人也是一个不安份的闯祸精,大事不犯小事不断的标准牛鬼蛇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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