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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这种买卖,通常是话不传六耳。”宅主人瞥了四大汉一眼:“固然田兄可算是当事人,但……好了,万一有一丝风声传出,早晚会有人找上砦主的,邪剑幻刀的朋友,都是了不起的老江湖,砦主明白在下的意思吗?”

  “这点老弟请放心,陈某已成了一个废人,返家之后,天星砦将不再存在,江湖上将没有我这号人物。而且,我这些弟兄……”追魂一剑指指身后的四大汉:“都是忠心耿耿,永远追随在陈某身边的心腹,决不可能有风声传出。假使真的传出了,决不是从陈某这一面传出去的。”

  “好吧,既然砦主深具自信,在下就不再顾忌了。”宅主人淡淡一笑:“在下这一面,是决不会有风声传出的,三十年信誉保证。当然,在下不否认在这漫长的三十年内,本会确也有几次失败的前例,但失败尽管失败,却从来没有因此而累及委托人的不良纪录,这点陈砦主想必心里明白。所以,假使风声外传,绝对不是本会的责任。”

  “咱们双方的意见并不相左。”

  “对。”宅主人说:“该说是双方已获谅解。”

  “那么,何时可与贵会主事人……”

  “不必了。”宅主人一口回绝:“在下可以作主。本会的主事人从不与顾客当在打交道。砦主只要把七成订金送到,咱们的买卖约定立即生效。”

  “好。陈某半月内当派人送到……”

  “这件事在下要与田兄协商。送到此地,砦主是找不到人的。本会办事有极周全的计划准则,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了事的。”

  “那就一切委由田老弟主事了。”

  “有关期限方面,在下得事先申明。”宅主人说:“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操之过急,急必坏事,必须妥善安排。因此,砦主须听由敝方订期限。”

  “那是当然。”

  “好,砦主可以走了,今后行动,砦主可由田兄处获得一切消息。”

  “兄弟是否留下?”虬须大汉田兄问。

  “别说外行话了。”宅主人笑笑:“田兄必须留在砦主身边,自有人与田兄联络。”

  “但兄弟与陈老哥的行踪……”

  “从现在起,你们的行踪全在敞方的耳目所及处。呵呵!别忘了与你们打交道的人,是享誉江湖三十年的修罗会。田兄,你们走吧。”

  船驶向九江,舟中,虬须大汉田兄向追魂一剑说:“陈老哥,你真打算封闭天星砦?”

  “是的。”追魂一剑肯定地说。

  “有此必要吗?”

  “是的。田兄弟,难道你没看出来?如果我不这样说,我这四位弟兄恐怕出不了那家鬼宅,那句话不传六耳说来毫无凶兆不带火气,却杀机炽盛令人心寒。田兄弟,那位仁兄到底是何来路?”

  “我也不知道,上次兄弟与他见面时,只知道他自称姓严,其他一切如谜。”

  “他在修罗会的地位……”

  “不知道,好像是三流掮客,负责接买卖的外围跑腿的人,恐怕他从来没有见过修罗会的当家人物。你老要求与主事人当面协商,犯了他们的忌讳,那是不可能的。”

  “你认为他们真能掌握咱们的行踪?”

  “陈老哥,兄弟深信不疑,恐怕咱们前后的船只,最少有两艘就是他们的。不要妄想试试他们的实力,不会有好处的,咱们不信任他,他同样不信任我们,谁敢保证他们不将咱们看成探修罗会底细的人?只要他们一生疑,不但交易取消,说不定咱们还有天大的麻烦呢。”田兄慎重地说,已看出追魂一剑存有试试修罗会实力的念头。

  “你想他们会成功吗?”

  “一定会成功。据兄弟所知,三十来来,从没听说过有人知道修罗会的底细,没有人能见过修罗会重要的人物。是江湖上最神秘、最可怕、最隐密的刺客集团,从没听说过有人捉到了该会的的刺客。江湖上有不少高手名宿神秘失踪,恐怕都与修罗会有关。”

  “你猜,他们会狮子大开口吗?”

  “大概会的,吴小狗的身价的确太高了。”

  “数目大概要多少?”

  “恐怕不会少于五千两。”

  “哦!要三个人才能挑五千两银子,但我花得心甘。”追魂一剑咬牙切齿地说:“十个人挑我也愿意,我早该与修罗会打交道的。”

  “陈老哥,没有门路,你不可能找到他们的。”田兄说:“你老哥与吴小辈结怨的事,江湖朋友耳熟能详,他们不需多费工夫去查证,因此,成交之期不会太久,老哥你筹款的时间相当急迫,迟了须防有变。顺便提醒你,他们只要金银,不要珍宝折价。”

  “放心,不会有问题。”追魂一剑肯定地说,失神的怪眼中,闪烁着仇恨、怨毒的光芒。

  两月后,太平府南面的芜湖城。

  十年前,山东响马三度经过芜湖,芜湖几乎成了一片焦土,将军港内浮尸上万。但十年后的今天,已看不到往日烽火留下的遗痕,城南临长河的河口市,比以往更繁荣,更活跃,十里长街栈埠林立,河边大小船只密密麻麻,比城西的大江码头更热闹。

  大江码头北端的吴波亭内,吴玄与一位蓝袍中年人并肩站在亭栏外,一面观赏江景,一面低声谈话。江风扑面振衣,江上帆影成群,上空水鸟阵阵,浊浪滔滔烟波浩瀚,构成一幅极为壮观的烟水图,十分赏心悦目。

  但他们的谈话内容,却不赏心悦目。

  “吴老弟。”蓝袍人眉心紧锁,语气不稳定:“那刽子手的确曾在五天前现身于金马门外的杨家,随即发生通济桥康家,江宁船行总管事,翻江鳌郑启隆神秘暴毙的惨案,杀人的手法一如往昔,内腑尽裂没有外伤。江宁船行与对岸无为州的独角蛟卫靖,宿怨仍在仇恨依然未能解决,所以那刽子手决不会以杀了翻江鳌为满足,他不将江宁船行两位东主杀死,决不会罢手,目前一定还躲在县城附近伺机行事。”

  “江宁船行两位东主已经躲起来了,他岂能久留伺机下杀手?”吴玄说出自己的判断:“屠贾曾杰不是傻瓜,既然他在金马门外杨家现踪,必定知道找他算血债的人将闻风而至,还敢在此地逗留?”

  “那刽子手隐身有术,艺臻化境,他根本不在乎任何人找他索债,所以我认为他一定还在本城潜伏,改向南京追踪必定浪费精力。”

  “当然,在未获得确证之前,不能胡乱追踪寻迹。”吴玄说:“而且,他不一定逃向南京。他虽然从武昌来,谁也不敢说他必定不回武昌。这样吧,你我分头进行,侦查他出没的线索,如何?”

  “老弟打算如何进行?”

  “那家伙的习性和所好,我略有风闻。如果他还在,我会找到他的。咱们就此分手,保持联络。”

  “兄弟静候老弟的佳音,走吧。”

  两人沿码头南行,水西门大街在望。

  “老弟对芜湖地面熟不熟?”蓝袍人一面走一面问:“这是一处龙蛇混杂的大埠头,三教九流朋友的猎食场,河口市更是复杂,地头蛇潜势力庞大,弄得不好,会在阴沟里翻船,要不要兄弟召集一些朋友协助?”

  “咦!”吴玄一怔:“安兄,如果你有朋友可用,何必十万火急地派人把兄弟从池州催来相助?”

  “兄弟的朋友只配作眼线跑腿传信。”蓝袍人安兄苦笑:“对付屠贾这种神出鬼没,技艺深不可测的刽子手,我那些朋友不堪一击,没有人敢与那凶魔照面,派不上用场。”

  “你知道兄弟办事,一向独来独往。”吴玄诚恳地说:“为免误会,安兄,你的人必须离开我远一点,不然将有严重后果。你知道,我这人在生死关头是六亲不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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