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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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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没有人宴客,楼上楼下显得冷清清,不时可看到二两个游客进出而已。 春梅打扮得像个小村姑。在楼下方三二十步的小歇脚亭中相候。 他认识春梅,那天晚上他虽然外表已陷入昏迷境界,其实耳目都十分正常,春梅是把他的手搭在肩上,与洪姑娘连扶带扛把他送入客店的。 “你定然是春梅姑娘了。”向欣然迎接他的春梅抱拳行礼,“那天晚上……” “不要提那天晚上的事了。”春梅苦笑:“家小姐感到十分难过,办事有始无终……” 儿时游伴 “是尹五爷派爪牙兴师问罪之事吗?” “比这更恶毒,他是双管齐下。”春梅悻悻地说:“他一方面利用官府施压力,一方面教唆罗家的帮凶狗腿们示威逼迫。家小姐在望霓间相候,谭爷请。” “请姑娘领路,我没来过此地。” “那……我就不客气了,请随我来。” 楼分为几处雅厢,楼本来就是依山势而建筑,所以成不规划的连厢状,用曲廊连贯各厢。望霓阁长窗向西,早上湖中有雨,一定可以看到美丽的霓虹。 阳光普照,远眺洞庭波光粼粼。小阁中,洪姑娘仍是朴素无华的小家碧玉打扮,但多带了一把剑。剑古色斑斓,云头所挂的剑穗是金红色的,搁在桌上十分醒目。 洪姑娘大方地含笑迎客,颔首向掀帘而入的谭正廷抱拳施礼。穿女装行江湖男士的抱拳礼,她居然不脸红。 “谭爷,十分冒昧把你请来,请不要见怪。”她矜持地说:“请坐。” “姑娘……” “按理,我该称你潭大哥。我记得你出门以前,曾经不时到翁湖我家的船厂去看造船。我那时还小,也经常跟我爹乘船到船厂玩,好像见过你,可惜以后就没有机会见面了。”洪姑娘抢着说:“你叫我淑华好不好?叫姑娘好难听,在家乡很少将闺女叫做姑娘的,你忘了吗?” “难得你还记得我。”他笑笑:“你不但好像见过我,而且我还带你去沙洲掏鳖蛋,那时你只有六岁,还流鼻涕呢,好丑。” “哦!我真的好丑吗?”淑华脸红红地笑了,在长窗旁坐下:“好像那时候有很多人在一起玩……” “是的,但大多数玩伴都不在了,长大了各奔前程,谋生真的不容易,家里面人了愈来愈少……淑华,我得谢谢你那天晚上……” “不用提了,提起来真……唉!”淑华喟然长叹:“今天把你请来,有些事要告诉你、同时,在南津港我准备了船,我要把你送走。” “什么?把我送走?这……” “是的,尹五那老狗发誓要将你置于死地,连罗三爷也阻止不了他,很可能他已派人请了杀手对付你,所以你必须赶快离开险境。”淑华郑重地说。 “有关今叔的事。”淑华心情沉重地说:“是尹五的内侄看上了你谭家的的产业,设下诡计陷害令叔,狗腿子先将令叔灌醉,然后在债据上捺上令叔的手模……” “淑华,我只要知道家叔的下落如何。”他咬牙说:“我是一个跑遍天下的人,但回到故乡,我却成了失了水的鱼,没有人敢和我多说一句话,没有人敢告诉我任何消息,似乎我是个瘟神。过去的事,我不愿意追究,我只要知道家叔一家人的下落是生是死,其他都不重要。” “爹曾经暗中打听过了。”淑华黯然叹息:“传说纷纭,莫衷一是……” “没有线索?” “没有……” “那是说,他们死了。”他眼中涌起浓浓的杀机:“好,我知道该去找谁了?” “谭大哥。”淑华焦灼地说:“目下已不是该找谁的问题,而是该怎样保全自己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尽早逃出他们的毒手……” “并不急。”他说。“情势已经转变了,他们已自顾不暇,没有工夫理会我这个小人物……” “你错了,尹五是什么都不怕的,我已经在南津港备妥快船……” “我不会走。”他坚决地说:“没把家叔的事弄清,我不会走。淑华,谢谢你对我的关切,你是我在故乡唯一同情我的人,唯一帮助我的人,我欠你一份永难忘的恩情……” “老天爷!说这些废话已无必要。总之,你必须离开才能保住性命。船上我已替你准备了行李、盘缠,你想到何处就到何处,只要离开岳州……” “我不会离开……” 淑华一把抓住他的右手,扣住了曲池,站起正色说:“谭大哥,很抱歉,我要强迫你走。” “你……” “不要逼我,谭大哥。”淑华郑重地说:“我是当真的。也许你不知道,我练了内家练气术,技击很不错,请不要逼我动手擒你走。” “哦!淑华,你要把我打昏扛了走?”他笑了:“那天晚上你和春梅姑娘两上人都扶不动我……” “老天!”淑华用手拍拍额头:“你还有心情说笑?你真是不知……我不和你废话了,下山绕出南津港要不了多久……咦!” 厢门口,不知何时站着两个人。而先前在外面戒备的小春梅已经失了踪。 “是尹五来了。”谭正廷沉着地说。 淑华手快,放了谭正廷抓起桌上的宝剑。 “洪丫头。你最好安份些。”尹五爷阴笑着说:“你爹在我面前,说话也不敢大声。” 这位岳州的仕绅虽然穿得很体面,紫花长袍神气万分,但长像却令人不敢领教,三角眼尖颚薄唇,高颧鼠须,半百年纪发脚已现花白,一脸刻薄阴险像。 另一人是岳州人见人厌的瘟神牛通,尹府的护院教头,白花蛇丁文光的师父,神拳罗威的好朋友。这家伙又粗又壮,像头大站牛,手膀粗得像牛腿,长像凶猛狞恶,一看就知是个孔武有力拔山举鼎的人物。穿的是短对襟短装,双臂有皮护臂套,敞开上半部胸襟,露出坟起如丘的宽大胸膛,真吓人。 “你就是谭正廷?”尹五爷向谭正廷阴笑着说:“你这次返乡,一定为了产业的事烦心,小事一件嘛,用不着小题大作对不对?跟我回城去吧,我会给你一清二楚的明确交代,请放心啦!走吧!” “尹五爷堂堂本城仕绅,居然做出四出掳人的无耻勾当了。”淑华厉声说:“他不会跟你走……” “他是谁呀?你小小年纪脸皮可蛮厚。”尹五爷不屑地说:“洪建业养了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真是报应。不过,我得谢谢你把他约出来,在城里我真不好去找他,我会好好谢你的。” “你这……”淑华脸红耳赤,想骂又骂不出口。 “带他走!牛师父。”尹五爷挥手叫。 瘟神牛通怪笑。张开双手向前迈进,真像一头大猩猩,庞大的身躯走动时,地板竟然发生轻微的浮动。 淑华拔剑出鞘,拦在谭正廷身前扬剑叫:“瘟神,光天化日之下掳人,你不想想后果吗?退回去!退……” 瘟神牛通怪叫一声,双手一错,疾冲而上。 淑华不再客气,一剑点出。 “啪!”剑被瘟神一掌拍们,快速抢进。 噗一声响,淑华反应奇快地一剑点要瘟神的左肩上,剑猛烈地向上反弹,淑华马步一乱,被凶猛的反震力震得踉跄后退。 谭正廷扶住了淑华,沉静地说:“淑华,不要管我的事,你剑上的力道和速度都不够,对付不了他的混元气功。站住!” 最后的沉叱,把冲近的瘟神叱住了。 “我跟你们走。”他冷冷地说:“你们如果能平安离开白鹤山,算你们赢了。” “谭大哥……”淑华惊叫。 “淑华,你回去吧。”他拍拍淑华的肩膀:“有一天,我会报答你。” “你……” “我走了,你好好保重。” 他大踏步向厢门走,掀起帘再回头向泪下如雨的淑华挥挥手,出门而去。 外廓下,春梅昏倒在地像是睡着了。 厢内,传来淑华凄厉的泣号声:“天哪!这世间还有天理吗?苍天……” 他强忍将要夺眶而出的热泪,心中在狂呼。“给我两天工夫!给我两天工夫……” 碧云天酒楼上自店东,与及十余名食客,皆木立店内外冷眼旁观,脸上悲愤的神情极为清晰强烈。 共有十二名尹五爷的打手分散在各处,这时纷纷撤至店门外聚集。 谭正廷仰天吸入一口气,在众打手的拥簇下举步。 降下山腰,走在前面的两名开路打手脚下加快,但前面却有一个干瘟的孤老头,巍颤颤地点着苍木手杖,一步一挪慢吞吞向山下走,背影显得苍凉孤寂极为可怜。 两打手不耐烦地到了老人身后,一个大声叫:“老不死,让到路边去!” 老人似是耳背,不理上睬,费力地用杖慢慢一步步向下探索。 打手等得不耐烦,大手一伸,猛拨老人的身躯。一声狂号,打手突然飞跃而起,手舞足蹈飞越老人的头顶上,向下面飞去。 坡度不算峻陡,但飞势猛烈,这一栽下去,不死也得脱层皮。 “哎……唷!”另一名打手也倒了,右膝被苍木杖敲了一记,膝骨碎裂皮开肉绽,狂叫着向下滚。 老人转过身躯,眯着老眼怪笑,笑得像只得意的老鸦,笑完向上面惊愕万分的人群说:“好啊!我老不死身无半文,天不收地不留,今天走在路上,居然有打闷棍不长眼的小贱贼,抢劫我老不死这身破烂,真是年头大变活见鬼啦!” 下面二十余步,那位飞出去的仁兄已经寂然不动了。十八步下面膝盖被袭的仁兄,正躺在路旁的草中痛苦地大叫救命。 瘟神是个行家,打手式阻止众打手妄动,双手叉腰越众而出,狞笑着往下走。 “老鬼,你不要装疯扮傻。”瘟神在老人身前八尺止步说“你能一下子打了在下的两位徒弟,定是老得成了精的……哎唷!” 惊叫声中,瘟神向右一晃,几乎失足摔倒。原来老人的苍木杖,出其不意戮在那十围粗的腰左侧。 “再给你几下快活的!”老人欣然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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