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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这家伙是个老狐狸。”张秋山发觉上当,对长春公子的以进为退机智暗暗佩服。

  等他追出院子,长春公子已经不见了。被他击倒的两名守卫,躺在廊下像是冻僵了。

  同一期间,关河近千秋桥地段的西岸,一座有十余栋房屋的别墅型庄院,传出激烈的犬吠声。

  这里是城外西南郊野,关河绕城而北流,千秋桥连贯两岸交通。

  城西南角那座高耸人云的城楼,就是有名的万岁楼。桥与楼遥遥相望,所以桥名千秋桥,千秒万岁,都是西南城郊的胜景之一。

  江南一枝春原来约定在千秋桥取四千两银子,岂知,她一离开京口港,联络站便被挑了,四千两银子便没有着落。

  因此而引出长春居士袭击断魂庄,要从断魂鸳鸯手中强夺张秋山的事故方,掀起轩然大波。

  庄院养有千余头黑犬,经过行家的严格训练,发现有人接近,仅向领犬人示警,只有与陌生人格斗时,方发出疯狂的咆哮声。

  每一头猛犬,皆可单独对付三五名壮汉,用作警卫,比人还管用。

  一般江湖大豪,不喜欢养狗。

  一是江湖朋友喜欢夜间出入往来,有狗就有麻烦,来来去去狗不住吠叫,不咎告诉有心人这里有入夜间出人。

  二是风吹草动,一猫一狐,皆可引起激烈的犬吠,担任巡风守哨的人,反而受到干扰而至耳目不闻,让人侵的人有机会接近。

  有时候,犬并不可靠,对付不了江湖行家。

  有些人所出售辟犬的药物,犬一嗅到就噤若寒蝉,走避促恐个及,躲起就不再出来。

  虎、豹、熊等猛兽的皮骨,甚至排泄物,都可以用作提炼辟犬药的原料。

  有些强烈气味的木石,或者食用的香料,也可以用来提炼使猛犬嗅觉失灵的药物。

  小动物的躯体或排泄物,加狐、黄鼠狼、豺等等,皆可提炼使猛犬暴乱发性的药物,犬一嗅到便无法加以控制,不咎替入侵者提供入浸的机会。

  这座庄院养了猛犬,从咆哮狂吠的激烈程度估计,人侵者已经深入中枢,与犬发生严重的冲突了。

  章春没备有辟犬药物,把心一横,冒火地飘落在中院,立即引来不少警卫与群犬争道,紧跟着她冲向巍峨的大厅,犬吠声与人的呐喊声四起。

  接近大厅,廊下暗影中,冲出两名警卫,飞跃下阶急迎,两头猛犬则飞扑而上。

  “什么人?亮万!朋友。”一名警卫挥刀怒吼。

  姑娘用行动作为答复,左一剑一头猛犬头裂,右一剑另一头猛犬断腰,摧枯拉朽毫不费劲。

  后面,追踪而来的警卫和猛犬,落后廿步以上,她的身法太快了,最快速的猛犬也望尘莫及。

  中院宽阔,有如一家四面栽有花木的花园。中间是大青石铺设的广场,设了些石凳、盆栽,四周是修剪得整齐的青葱古柏。

  这就是镇江小有名气的柏园,主人是姓柏的退休河泊所柏鹤龄,地方人士尊称他为柏大使。

  使,是吏属中地位最高的,河泊所的主事人,称为主事,下面最高的属员就是使,如仓大使、场大使、舶大使……主事人不是官,大使也不是官,是谓吏一类世职小人物,几乎全是贪污舞弊的世家,官场风气之败坏,大半由这种人所诱发垄断的。

  到任的知府知县是贪官,大家贪有财大家发,彼此相安无事心照不宣。

  到任的是清官,好,有你好看,场少货,仓短粮,船失踪、库银亏空……总之,保证钱粮税赋都有问题。

  清官唯一可做的事,是等候坐参丢官,甚至赔偿,赔不起还得坐牢抄家追缴。

  柏鹤龄做了廿年仓大使,他的儿子也已经继任仓大使五年,获有这份家业,理所当然的。

  养有十几头猛犬,请了十几名护院保镖,也是理所当然。

  今晚,碰上了杀保镖屠看家狗的女煞星。

  有剑在手,十余头猛犬算得了什么?

  一个大姑娘,半夜三更岂能闯入屋子里到处找人?

  章春虽自以为天不怕地不怕,但满屋子乱摸乱闯找人,她可没有这份能耐,怎知道要找的人在何处?

  她另有找人的妙方,那就是把人引出来。

  要把人引出来很简单,而且有效。

  狗很讨厌,贴地窜来咬下盘,防不胜防,所以她第一步就是屠狗。

  两头猛犬被杀,两名警卫也到了。

  一声娇喝,沾了斑斑狗血的剑,以排山倒海的声势,楔人两把钢刀组成的刀山中,贯山而出再倒空翻飞。

  凛冽的剑气自天而降,飘落追来的人犬丛中,剑下绝情,所经处波开浪裂,惨叫声与犬号声惊心动魄,血腥刺鼻,但见剑虹急剧地闪烁,人与犬的尸体纷纷倒地,杀人屠狗真像砍瓜切菜。

  追来的共有八头猛犬,六个护院,片刻间,只剩下一个活的人。

  “不杀光你们,此很难消。”她厉声叫,挺剑向惊怖而退唯一的一个护院冲去。

  大厅的中门打开,冲出不少人。

  东西院的也有人飞越院墙而出,三面合困。

  “住手!”有人发出震天大吼。

  第一支火把燃起,然后是第二支,第三支,风一吹,废竹缆制的火把烧得更亮。

  叫晚了,她的剑已贯入护院的背心。

  转过身来,她凤目喷火。

  一点不错,除了为首的主人柏鹤龄之外,另一为首的人是长春庄主南门存信。

  主客两方的人,共有二十人以上,实力空前雄厚,全都是江湖风云人物。

  “是……是你……”长春居士脱口惊呼,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大变。

  其他的人,有些认识她,但不知道她的来历。不但不惊,反而一个个怒形于色。

  地下,七零八落散布着八具尸体,十头狗尸,这些人愤怒自在意料之中。

  主人柏鹤龄的半脑袋白发,由于就寝解开了发辫,这时披散在脑后,状极可笑,难看已极。

  梳辫子是势所必然,因为半脑袋头发既不能束髻,又不能任由其被散像个鬼,只好编成小辫子啦!

  满人颁旨剃发,并没规定编辫,剃掉脑袋的前部头发,辫子就自然而然地就应运而生,用不着特别规定。

  “南门兄,她是什么人?”柏鹤龄快要爆炸了:“我要她生死两难,我要她……”

  长春居士怎敢说?说也无从说起,他并不知道章春的真正身份,反正桂齐云已经警告他了。

  “你什么都不要,柏兄。”长春居士悚然地说:“咱们唯一的办法,是结阵缠住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拖至天亮,她就会知难而退了。”

  “什么?南门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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