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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六


  “不给你说啦!”她立即转过脸,感到身上暖洋洋地,澈骨奇寒的江风冷流似乎已经不存在了。

  “我只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小佩。”张秋山像个呆头鹅:“只要走漏一丝风声,将有横祸飞灾,今后除非改名换姓,不然休想在江湖如意地遨游。”

  “你还要遨游多少时日?”

  “谁知道呢?”

  “我的意思是正常的打算。”

  “呵呵!任何一个江湖闯荡者,都没有正常两个字。连金山寺上千个和尚,也不敢说正常。”

  “你为什么要在江湖遨游?似乎你并不是为名利……”

  “哈哈!世间有几个人不为名利而奔波的?”

  “不要敷衍我,秋山哥,我是当真的。”

  张秋山一征,感到她的嗓音有点异样。

  将她的身躯转正,看到她眼中有泪光。

  “你……你怎么啦?”张秋山的笑容但住了。

  “你……你并没把我看成互相关切……的朋友。”她不胜幽怨地说,强忍住要掉落的泪水:“我知道我年纪小,对你没有多少帮助……”

  “不要说这种话,小佩。”张秋山像哄小孩般轻拍她的脸颊:“如果我不把你当成知己的好朋友,我会用一些美丽的谎话来逗你开心。你知道吗,有些事,是不能向知己的朋友吐露的。”

  “比方说……”

  “比方说,一些必须冒凶险的事。”

  “你……”她几乎要跳起来。

  “不要激动,我知道你要说,好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不是吗?”她几乎要大叫了。

  她的叫声,吸引了,正在察看铭文的章春。

  “不是。”张秋山冷静地说:“那是陷友于不义的想法,功利的错误念头。”

  “你们在说些什么呀?”章春一面说一面走近,审贼似地观察两人的神色:“是不是很严重的事?秋山,你知道我可以为你分忧。”

  “没什么。”张秋山陪笑解释:“我与小佩对为人处事的看法有些意见,如此而已。怎么?你好像突然对风景不感兴趣,反而对金鼎铭文兴趣盎然……”

  “我在看碑上的刻字,到底是不是当今皇上御笔亲书的。”章者信口说:“秋山,你们真的没有什么吗?”

  “要你管?”葛佩如凶霸霸地说。

  “就算是皇帝的御笔亲书,你也不知道呀!除非你曾经看过皇帝亲书的墨宝。”张秋山有意冲淡两女之间的紧张气氛:“据我所知,日照岩的肇刻松风石三字,与朝阳洞的云峰二字,确是皇帝的御笔所书。山门的园额江天一览四字,也是出自御笔真迹。”

  “当今皇上的书法如何?”章春居然对这种枯燥无味的事兴趣盎然,把葛佩如抛给她的不快忘了。

  “还不错。”张秋山信口答。

  “仅是不错而已?”章春道:“你以游幕掩护游戏风尘,当然在棋琴书画上,有出色的造诣,不然那有人请你做幕客师爷?所以眼界高……”

  “与眼界高低无关。我告诉你,连王右军颜真卿的字,也有人批评得一无是处呢!”

  “文人相轻,我明白。”

  “明白就好。你家住京师?”

  “是的,小地方,宛平。”

  “老天爷!宛平还算小地方?天子脚下,帝皇之都。因此,你对京都的事不陌生吧?”

  “略有所知。你到过京都?”

  “好几次,逗留时日有限。平心而论,当今皇帝确有令人佩服的地方。”

  “在那一方面严

  “文才和武功。”张秋山坦然说:“他读书用功是颇令人感动的,读书至半夜,据说曾经因读书而咯血。上次他游江南……”

  “该说巡幸江南,那是九年前的事了。第一次巡幸,已经有十四年。”

  “对,九年前的事,随行的有两大箱书,御舟行行驶时手不释卷。武功方面,内外家的根基十分扎实。十六时,擒权臣鳖拜那一群小太监,就是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一代宗师的气概了。”

  “目前皇上已有十三位皇子,六岁一满就人学,同时练武打基,最出色的好像是四阿哥,文才武功皆可以在阿哥所领袖群伦。”

  “咦!你怎么知道?”张秋山颇感意外:“阿哥所,似乎只有皇室宗亲才知道这么一处地方……”

  阿哥所,是皇子读书的地方,并不包括亲王的王子,只有现任皇帝的儿子们才能就读。假使皇帝只有一个儿子,那就若大的阿哥所只有一个学生。

  因此除了皇室的宗亲之外,谁也不知道阿哥所内的教育内容,外戚大臣,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一处秘密地方。

  “别忘了我家在京师。”章春急忙解释:“紫禁城内的事,我比你知道得多。在京都,当今皇上自小好学,是尽人皆知的……”

  “不错,他好学,他要在历代的典籍中,找出最有效。最实际、最可行的手段来统治咱们汉人。他不但找到了,而且十分成功地执行。他派人盯牢了故明的孤臣遗老,杀尽朱家的子孙,有效地开科举收买汉人,彻底断绝了汉人士大夫阶层的心防。利用下层社会的人眼线遍布天下,唆使一些人支持乾清帮,以掌握江湖动静,有效地控制平民百姓的动态。两次下江南,让天下人看得到他的声威。这些真的很有效。秦始皇如果不巡幸天下,那能把支离破碎的江山一统起来?”

  “秋山,你……你的语气中有愤慨。”章春脸色变了。

  “你可别弄错了,小春。”张秋山笑笑:“我是就事论事,毫无愤慨可言,目下的太平盛世,就是民心所向的最好证明。我活得很如意,愤慨什么呢?”

  “你们一直要谈这些犯禁的事吗?”葛佩如大为不耐:“走吧!我们到南边的法海洞,看看那位天宝名僧的肉身,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哈哈!你敢打破金身查验吗?”张秋山大笑丢开那些犯禁的话题:“神话传说中的白蛇白娘子水淹金山,确是不智之举。金山寺全是木造的,百十座殿堂放把火比用水淹省事多多。走吧!是时候了。”

  “是什么时候?”葛佩如感然问。

  “玉带桥呼风唤雨的秘窟。”张秋山向山下一指:“长春公子的代表,要在那儿当面与我谈判。”

  “咦!他真的还在镇江?”章春颇感意外。

  “在,躲得很稳。”

  “会无好会……”

  “光天化日,他不敢玩阴谋。咱们下山。”张秋山信心十足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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