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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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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关闭的前片刻,府城内外戒严,满城的八旗兵出城之后,府县的丁勇立即封锁城内外,擒捉犯夜禁的人,箭手埋伏在要道,抗命者射杀匆论。目下已是三更初,城内城外处处杀机。” “咦!戒严?为何?” “听说是兵发三汉河,那儿有叛逆聚从造反。” “不可能的,三汉河莱莫湾的高文寺,建有皇帝的行宫、派有一个位领,带了三百名八旗军驻守,附近严禁闲人走动,怎会有人聚众造反?皇帝上次下江南,迄今快十年了。皇帝没来,造什么反?” “我也不知道,反正诸位千万不可走动,以免大祸临头。施主,出去之后,请击毁闸门的机关。” “前辈自己击毁……” “贫道不出去。这里,就是贫道羽化的地方。” “前辈……” “走吧!祝福你。”九真仙姬稽首行体,缓缓坐下。 “不要……”他大叫,急向前伸手便抓。 九真仙姬突然躺倒在接引使者的尸体旁,天灵盖突然波一声进裂开来,红白一齐溢出。 “前辈安眠……”他心酸地叫,深深稽首,找来一幅缎裳,覆盖住两尸再稽首,心情沉重地出室。 扬州像一艘快要沉的船,江湖的牛鬼蛇神像是船上的老鼠,船还没沉,老鼠已跑了个精光大吉。 来不及跑的,当然遭了殃。 大逮捕继续进行了三天,好几百人进了监牢。 官府用大刀阔斧治理,凡是有底案的歹徒,一律罪加一等,雷厉风行,蛇鼠地根也就随之遭殃,城内城外人人称快。 以后三个月内,罪案减少了十分之九。 外籍的可疑徒,一律送上囚车处解回籍处刑,远道的则上枷加链,由如狼似虎的解差拖着走长途。 海捕公文有案的已决逃犯。就地执行再行文本籍,一府两县的父母官铁腕处理,太快人心。 知道内情的人,事后方知道这一府两县三位大人,职权如此惊人的背景,原来出于扬州卫守备府,与及扬州营参将衙门。 更强硬的支撑,赫然是高高在上的江宁将军府,公文往来皆用羽书(鸡毛报)飞传,由一位协领亲司其事。 甚至,驻江宁的两江总督,与驻苏州的江苏巡抚,全都介入此事。 至于文官方面,江宁布政使(江宁)与江苏布政使(苏州),当然牵涉在内。但他们自动放弃管辖权,而由军方暗中主持其事。军方,全是满人。 江宁布政使也是满人,叫额沁纳尔。通常,不论文官武官,满人不任五品以下的奴才小官吏。 扬州卫守备大人发兵三汉河的结果,官方不但没公布,甚且禁止耳语,杜绝传播之口,只有参予其事的人知道。 这些人都是八旗兵,八旗兵说话也没有人懂。 除了谣传,这件事故无人知道真正的结果。 五日后,镇江。 镇江,也算是江南的大城。 在天下各地,提起江南两字,都认为是泛指苏、松、扬。常、与杭州、江宁等地方。 但在大江南北,所说的江南江北,江南则指镇江江宁苏州等少数江南岸地带;江北,则指扬州徐通州诸北岸大埠。 两地的风俗、民情、贫富,都有很大的差别,甚至江北人说话,江南人听不懂。 打起架来,通常江北人要表现得勇猛骤悍些。 江南人碰上江北汉子,宁可采取吵架而不想打架,吵起来你我都听不懂,哩吸啦各骂各的,不伤感情。 有一现象颇为有趣,那就是江北妇女裹小脚的很多很多,而江南的妇女天足数量真不少。 这表示江南的妇女,要比江北的女人强些,至少上了年纪不要人扶着走路,也就显得活泼健康些。 另一现象也有趣,扬州是江北,却具有浓厚的江南风味;镇江是江南,却具有江北的面貌。 所以说,扬州是江北的江南,镇江是江南的江北。这也就明白地表示,镇江有许多江北人在此落脚。 这均表示镇江是一座最复杂的大城,海运酒运的中心,商业鼎盛,比两座首府(江宁、苏州一江苏设两市政使司)更繁荣,更富裕。 毫无疑问地,这里也是牛鬼蛇神的最佳猎食场。 人口急剧膨胀的结果,是贫户愈来愈多,挺而走险的人,也日渐增加。当然,为非作歹噬人自肥的人,并非完全是贫穷的人。 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有城镇村落,就有城狐社鼠;决无例外。 京口释在西门外运河旁,通常把这里称作清河码头,相当热商店,市肆林立,墙桅如林。由于位于城外,所以没有夜禁,旅客不受拘束,因此有此地方澈夜营业,什么古怪事都可能发生。 京口客栈是一座口碑不怎么好的二流客店,落脚的旅客品流复杂,藏龙卧虎,蛇鼠同穴女。 张秋山落店已有两天,住房在三进院,是一间有外间的上房,他的身分付得起食宿费。 近午时分,他一身亮丽蹬人释站北面的鸿宾酒楼。 鸿宾酒楼算是颇具声誉的老字号,酒荣很不错,食客以船上的货主或有钱的诱客为主。 楼上已有六成食客,大半是前来午膳的,酒菜也简单,箍席通常要在天黑后才有人叫。 在座的食客中,他穿得不算很体面,乌云豹袭其实不是豹皮,而是次等的狐皮所摄制。 他邻座那位租眉大眼的大汉,身上就穿了天马庆外袄(狐腋摄制,或称白狐袭),价值就比他的乌云豹高甘倍以上,甚至三十倍。 他刚坐下,还来不及向跟来的店伙吩咐,穿天马皮外袄的大汉,一双巨眼紧盯着他,突然举手喂了一声。 “小子,你不是张秋山吗?”大汉瞪着巨眼叫,穿得像个绅士,说起话来却粗野得很,江湖味好浓好浓。“他娘的,招示长在头顶中,不认识铁金刚霍大魁了?” “晦!原来是你这浑球!”他也欣然叫“三年不见,你他娘的发了横财,抖起来了,穿得像个人样,我那敢认你呀?他娘的!你这件天马皮袭,到底是从那一具尸体上剥来的?神气极了。” 一个粗野的绅士,一个毫无文昧的文人,在大庭广众间旁若无人胡说八道,却没引起食客们的注意,似乎见怪不怪,平常得很不是新鲜事。 “过来喝两杯,我作东。”铁金刚霍大魁敲敲酒壶:“徐沛的高粱,一锅头最有劲,大概你小子能喝半壶,他娘的,财嘛!多少发了一些,倒眉运也走了不少,现在马马虎虎像个人样而已。”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野草不肥。你发财了,作个小东道也是应该的。”张秋山过来坐,店小二赶忙过来加餐具:“但愿我也有发财的命。” “要发财并不难,俗语说若要发,须在穷人头上括;你小子专向那些大官富豪打抽体,怎能发得起来?”铁金刚嘲弄地说,替他斟酒:“看样子,你山东东平府的师爷差事丢掉了。” “去他娘的!你走的第二年我就卷铺盖啦!东平府那位张青天大老爷,是我的同宗,对我这个宗侄小气得离了谱,我一气,扔饭碗道遥去也。” “气色不错嘛!另有高就了,在那一角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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