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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二


  当然,在未会见屠龙僧之前,谁也不知昨晚的事,更不知古灵与谢、金那群人的恩怨,也不知谢、金那群人托庇毕拉寺的内情。

  由于目前并不是生死关头,而且彼此各有打算,因此,并没有人挺身而出主事。即使有人出头主事,也没有人会听从指挥,会谈未获结论,草草收场。

  但所有的人,皆没有作离开的打算,经过连日的长途跋涉,饱历风雪之苦,精神不振,疲惫不堪,必须在此地将息三五天,筹措粮草方能动身西行。

  五岳狂客的人,却不再作西行的打算,希望在此多耽搁一些时日,以便将黑蝴蝶和古灵一群要犯弄到手,所以表示不再接受屠龙僧的威胁,更希望双方冲突起来,方可从中获取渔利。

  表面上,所有的人,不愿受屠龙僧威胁的意见是一致的,但暗中仍然各怀鬼胎,没有忠诚合作的可能。

  巳牌正,从西面三里外的另一座番寨中,来了十二骑,骑士却不是番装,皮风帽,皮袄裤,腰悬刀剑,及膝皮靴。第一次看到中原装束,感到十分岔眼。

  骑士们在店门口下马,留两个人在外照顾坐骑,十名骑士大踏步推帘而人,左右一分,威风凛凛,杀气腾腾。

  番人店伙早已溜了,屋中黑压压地散处着以无为居士为首的七十二个人,或坐或立,或躺或卧,神情相当懒散,似乎毫不重视这十位不速之客。

  江淮暴客一条腿架在泥墙上,半躺在壁角中,冷然注视着人店的不速之客,木无表情。

  云梦双奇背靠背假寐,倚坐在门右首的壁角。

  柴哲站在粗制的帐台前,抱肘倚台而立。他左首站着杜珍娘、古灵、和端木长风,手按台面倚台而立。

  飞花姹女席地而坐,距柴哲远不及丈。

  无为居士与五岳狂客坐在台面上,一双腿垂在下面不住摇晃。

  十名骑士满以为进得店来,必将引起极大的骚动,岂知却大谬不然,没有人理睬他们,不由大感意外。

  中间为首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将皮风帽的掩口向上翻,露出了本来面目。

  中间那位为首的人,五短身材,显得极为平凡,年已花甲左右,脸部没有惊人的特征,是一张极为平庸,不易令人一见难忘的人物。

  左面那人中等身材,有一张引人注意的三角脸,鹰目炯炯,留了八字胡,脸部皱纹密布。

  右面那人深目、高额、鹰鼻、双耳招风,年约半百,身材高瘦。

  露出了本来面目,但仍然未能引起骚动,仅有些人眼神露出惊容而已,似是早已知道他三人必定出现,毫不足奇。

  右面高瘦身材的人,似乎大为不悦,怒叫道:“你们都给我拉下裹头面的毡巾,露出本来面目,让在下看看你们是些什么英雄人物,免得有所怠慢。”

  没有人理睬他,所有的人皆不言不动。

  “你们都是聋子么?”他愤然地叫。

  场面依然尴尬,没有人理睬,十分没趣。

  他勃然大怒,指着柴哲身侧的杜珍娘厉声问:“你,是谁?”

  杜珍娘冷然一笑说道:“你人屠江汉江爷找我一个女流之辈发威,岂不是太过看轻自己了么?”

  她的口音娇嫩,当然不是冒牌女人。人屠江汉一怔,不悦地说:“江某号称人屠,同样会杀女人。”

  “我怕你,江爷,这总可以吧?”杜珍娘从容地说。

  人屠江汉踏前一步,正待发作。

  中间五短身材的人伸手相拦,笑道:“江老弟,不必和她一般见识,请鱼兄另找一个人问问,大家先不必动气。”

  左首三角脸的鱼兄向门右倚壁假寐的云梦观奇招手,用老公鸭似的沙嘎嗓音问:“你两位老兄神态沉静,似有所倚,真人不露相,可否起来请教一二?”

  夺命天罡抬头打呵欠,懒洋洋地说:“我知道你老兄是八步追魂鱼祥鱼大侠,我怕你,饶了我好不好?”

  “阁下,咱们过去见过么?”八步追魂沉静地问。

  “咱们少见……”

  “你阁下贵姓大名?”

  “你八步追魂是江湖高手名宿,眼高于顶,只看上不看下,我范志高江湖小卒,鱼大侠怎会知道我这号人物?”

  范志高三个字,江湖人怎会陌生?八步追魂脸色一变,沉声道:“原来是云梦双奇的老二夺命天罡来了,鱼某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哩!”

  “好说好说。范某是湖广人,可没到过山东,不曾见过泰山的真面目,云梦古泽早已干涸了数千年,倒有不少小山,怎敢与泰山相比?”

  “阁下,站起来说话。”八步追魂愤然叫。

  夺命天罡闭上双眸,有气无力地说道:“抱歉,在下乏得紧,找我没意思,老兄,我得睡觉。”

  八步追魂大怒,左手一抬,“得”一声脆响,一把飞刀钉在夺命天罡颈侧的泥壁上,怒叱道:“在下向你叫阵,一向狂傲自大的夺命无罡,决不至于置之不理吧?”

  夺命天罡连眼帘也不曾眨动,仍然懒洋洋地说道:“俗语说:光棍不吃眼前亏。范某目下有气无力,有沧海客公孙罡在你身旁,范某天胆也不敢狂傲自大。我怕你,老兄。”

  八步追魂正想抢进,却被为首五短身材的人拦住了。

  “鱼兄请忍耐片刻,范老兄既然指名要公孙某人出面,我沧海客公孙罡总不能让他失望?是么?云梦双奇名震宇内,与他同行的人,决非无名之辈,看来咱们今天不掏出一些看家本领,恐怕要灰头土脸啦!”五短身材的人一面说,一面向云梦双奇走去。

  坐在台面的无为居士继染笑说:“瞧,沧海客要用看家本领断熬神掌了,准可一掌将双奇劈成四片,不信可拭目以待。”

  沧海客站住了,扭头含笑问:“尊驾认识老朽,可否以大名见示?”

  无为居士拉掉裹头毡巾,阴森森一笑。

  沧海客一怔,半晌方说:“原来是解庄主的大驾到了,在下走了眼啦!”

  “阁下目力不减当年,比解某年轻一二岁右,倒是我老了,老眼昏花不行啦!老不以筋骨为能。阁下总不至于向老朽也来一记飞刀叫阵吧?”

  沧海容脸带笑容,泰然地说:“在下不用飞刀。也不敢在庄主面前放肆。在下奉般若大师金偷,前来找一个姓柴名哲的人传活。如果知道庄主的大驾在此,岂敢失礼?不知不罪,庄主海涵。”

  “哦!公孙兄要找柴哲?”

  “是的。

  “传什么信?”

  “对不起,在下须当面转达。”

  柴哲拉下裹头面毡巾笑道:“区区就是柴哲。假使公孙前辈转达的话仍是驱逐咱们离开毕拉寺,我看,还是不必转达算了。”

  “咦!尊驾……”

  “在下不打算离开,够明白了,你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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