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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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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在两廊下的箭手,搭上了箭,箭尖指向栅顶,准备射下出现在栅顶的人。 柴哲在北楼的西面,他面前是一个尺余见方的射口。 他右面是闵老人,左面是杜珍娘,杜珍娘身躯在发抖。 闵老人从容不迫,向他笑问:“哥儿,害怕么?” “怕,但怕也没有用。”他沉静地答。 “你怎知他们会用冲车?”老人再问。 “据小可所知,嘉靖三年番族作乱,总兵官刘文与游击彭缄,进兵挑捉,把降五十九族,在进攻若笼、板尔等十五族时;用的就是冲车与连环马,一举捣平番巢,抚定七十余族。番人自经此变,也就仿造有攻垒的冲车,并不足奇,同时,上次小可经过乌蓝芒奈山,就曾经见过极有用的冲车,所以猜想到番人可能要使用此物。” “你对乌蓝芒奈山有何感觉?”闵老人追问。 闵老人身右,是上次帮柴哲拦阻汤豪的人,有意无意地扭头注视。 柴哲的目光透过射口,徐徐引弓,信口答道:“乌蓝芒奈山的人,方算是有志之士,方算是英雄豪杰,巾帼英雄,他们比较平稳。不像咱们这些亡命之徒,咱们不配和他们比较。准备了!” “嗡”一声弦鸣,他发出了第一箭。 栅角的古灵发出一声震天长啸,动手的信号正好发出了。 楼上的箭手,只能射毙人马,无法对付冲车。 杀声震天,箭如暴雨,人喊马嘶,栅外成了人间地狱。 冲车接近了,缓缓推近木栅。 柴哲举手一挥,挟起斩马刀,带着一部份人下楼。 除了重伤的两个人外,七十七名男女,每人都在脖子上围了一条白布带以资识别,一部份人到楼下准备。 番人们爬越木栅,怪叫着向下跳。 栅内展开了惊天动地的惨烈恶斗,血肉横飞,成了人间地狱。 柴哲奋勇抢出,恰好有一具被射毙的番人尸体从上面落下,他向侧一闪,另一名番人乘机在他身后扑上,番刀迎头劈落。 “铮”一声暴响,他警觉地火速转身,发现助他擒汤豪的人,刚用剑架住了番人的番刀。 他本能地一刀挥出,“嚎”一声响,番人的脑袋随刀而飞,鲜血激射,尸体仆倒。 “谢谢你。”他向对方道谢,接着大吼一声,将一名凌空扑下的番人劈翻,斩马刀毫无阻滞地将番人的双腿砍掉了。 负责截杀的高手多至四十名,番人的数量虽多了两倍有奇,但在爬栅时已被射倒了一部份,怎禁得起这群以一当百的高手截杀?不久,尸横遍地,血流成河。 柴哲与五岳狂客守护着栅门,外面的冲车,已被楼上的人射杀了几头髦牛,无法再用来冲撞木栅,番人必须将栅门打开,方能让人马长驱直入。因此,他两人相当吃力。 这是一场生死存亡的搏斗,惨烈万分,人与人之间,已没有半点怜悯之情,凶狠的目光像是喝血野兽饥渴时所射出的残忍光芒,只消看到对方,便本能地挥刀。这里没有任何足以引起人性复活的事物,没有让人想起人道观念的机会,唯一可做的事是杀死对方,唯一可想的是使自己活下去。 大队番骑开始冲锋,可是栅门未开,冲车反而挡住了进路。而楼上的强弓发挥了可怕的威力,每支箭皆不落空,只见人仰马翻,像是狂风扫落叶。 能冲近木栅的人并不多,一个个奋不顾身地攀栅而上,呐喊着向下跳,前仆后继无视于死亡的威胁。 柴哲与五岳狂客联手拒敌,相互掩护。 左首是闵老人的六个人,他们像六个疯虎,左右上旋,替柴哲阻挡大部份番人,使柴暂不至受到太重的压力。 碉栅内部已形成混战,尸横遍野。 柴哲的斩马刀卷了口,已派不上用场。混战中,剑用不上,他夺了一把番刀,展开所学,排开人潮大发神威,刀到人倒,血肉横飞。 每个人都像疯了一般,失去了理智红了眼,理性已不存在,种族的仇恨令他们疯狂,血腥令他们迷失灵智。 久久,时光似乎已经停止,甚至倒流,生死在呼吸间,能活多久须以分秒计算。 终于,杀声渐弱,垂死者的叫号掩盖了呐喊声。 终于,撤退的铜角声划空而至。显然,苏鲁克番人曾经和大明的兵马交过锋,曾经夺获官兵的铜角,也用铜角来指挥作战。大明军律是呜鼓则进,鸣角则退。 栅外的番骑,开始像潮水般退去。 栅内的番人走不掉,只有作殊死战,至死方休;这就是战争,战争本就是残酷的。 柴哲浑身是血,他抬起番人遗下的一把斩马刀,冲向藏坐骑的马厩,牵出坐骑,置好刀取下大弓,奔出大叫道:“能继续战斗的人,随我来,不将残敌逐走,咱们脱险无望,只有进攻方可令番人丧胆,咱们必须把握机会。” 能追随他策马出栅的人,只有二十一骑。 出了栅西,残敌已退出里外,他举弓大吼道:“先向西追,杀!” 二十二匹健马奋蹄狂奔,风雪更狂,健马举步维艰。但双方的困难相等,番骑而且比他们更苦。 在三里外已追了个首尾相连,番人的残骑已不足一百,沿途有人落马,丢了坐骑的番人向四面八方落荒而进。 “放箭!”柴哲大吼,射出了第一箭。 番骑丛中,有人应弦落马。 “散开!从右方追袭。”他再次大吼,发出了第二箭。 当番人用箭回敬时,他们已散开了。 追逐了五里地,有一半番骑被射倒。 不能再穷追深入了,柴哲扭头回顾,自己的同伴少了五骑。后面远处,残余的落马番人,正零星地与追逐的人纠缠,显然自己的五位同伴丢了马匹,正与失落马匹的番人拼斗。 “咱们回去。”他叫。 十七骑纷纷兜转马头往回赶,沿途皆有受伤的人马,众人不加理会,驰返碉栅。五位同伴只丢了马匹,人却无恙,可说是大获全胜而回。 沿途收集马匹,到了栅西,已获得健马四十余匹。栅内的人,也收集了将近百匹坐骑。 众人开始善后,在尸体中找寻自己的同伴。双方都穿了番装,颈上的白布带也不易发现,费了半个时辰,方清理完竣。 这一场生死存亡的大决战,除了二十余人不曾受伤外,其他的人,多多少少也带了伤,有九个人送了命。 黑蝴蝶二十八个人,伤亡最惨,丢了五名同伴,占了死亡人数一半以上。 江淮暴客谢星丢了两个同伴。五岳狂客也损失了两个人。而番人的尸体,留在栅内外的竟有两百九十五名之多。如果加上沿途遗留的尸体,可能有三百三十人以上,受伤被带走的还无法估计。 苏鲁克族来自盖古多,素以剽悍著称,占据索克图牧地近百年,曾两次击败入侵的蒙人,族人近千,骁勇善战,群番臣服。想不到一时大意轻敌,让出碉栅不啻引狼入室,本身既不善攻垒,却将碉栅让给汉人,小看了这些亡命之徒,盛怒攻坚,终于大败亏输,几乎灭族。之后,他们退回盖古多,恨死了汉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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