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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安闲云捋髯大笑说:“你这话流于空言,等于是坐并观天。有道是事非经过不知难,空口说白话不切实际,等你在西番多混一些时日,便知其中甘苦了。闲言表过,言归正传。你留神听着。五天的工夫,为期甚暂,要说传你多少绝学,那是欺人之谈。

  我先看看你的气功拳剑,看你筑基是否稳固深厚。然后指示你练气的秘诀,授你几招全身保命拳剑绝学,日后是否有成,还得看你是否有大恒心大毅力苦练了。”

  四更正,柴哲辞告。安闲云叮咛道:“世间没有速成的武学,也没有所谓万灵无往而不利的绝招。武学深如瀚海,必须不断磨炼,不断参研,去芜存青,另辟蹊径,精益求精,多见多闻,能另创绝学方算有成,能发扬光大方算成功。凭武技不算英雄,心存天道方是豪杰。无是非善恶之心,将行如禽兽,心术不正,武技足以助纣为虐,为祸江湖。你根基深厚,秉赋奇高,我将倾囊相接,是否有成。得看你日后是否尽了心力。假使你挟技在江湖为恶,即使老夫不找你,你也难逃天谴。你走吧,明晚原地见。”

  返回帐幕,天色已将破晓。

  大雪之后,将有三五天放晴的好天气。朝阳带来了暖意,罡风已止。雪光耀目生花,大晴天反而令人有昏眩的感觉,目力不易集中。外出的人,皮帽戴得更低。帽檐紧掩住眼上端,显得更为臃肿。

  一早,他饱餐一顿,仍然穿了番人的装束,带了兵刃暗器,与梭宗家的人押着四名人质,退奔谷口。

  所有的男女老少番人全部动员,把守各处隘口,如临大敌,准备迎击进犯的蒙人。

  登上了望哨台,谷口蒙人的鸵城安静如恒。

  梭宗达什吁出一口长气,合掌叹息着说道:“他们并未准备进攻,佛爷保佑。”

  哈布尔姑娘冷笑道:“蓝鹃旗的勇士不是懦夫,早晚会破你们的美梦。”

  柴哲冷哼一声,阴森森地说:“除非贵族的人想全军覆没,不然你最好叫他们早早退走。午间我带你的一名手下去见令尊,你如果够聪明,好好对手下晓以利害。”

  “你准备带谁去?”

  “带责总管鄂济尔。”

  “你如果聪明,最好让我随你前往走一趟。”

  “你以为我不敢带你去?”

  “只怕你不敢。”

  “好,在下就带你走一趟。”

  哈布尔笑了,问:“你不怕我乘机走掉?”

  “在下只怕你插翅难飞。”

  “你要点我的穴道?”

  “正相反,在下没打算为难你。”

  “你似乎怀有阴谋哩。”哈布尔惑然地说。

  “你说得多难听?在下已经算过了,贵旗来了三百余人,与梭宗家的人一战,死掉三分之一,再受到乌蓝芒奈山的人收拾,大概能逃回北方的人不太多,沿途亦可能受到袭击,巴罕岭的人更可能占了你们北方的牧地。最后,恐怕贵旗便会在世间消失,在下用不着再和你为难。”柴哲沉静地说完,转向梭宗达什说:“把鄂济尔和两名蓝鹃勇士先行释放,赶他们走。”

  他再将形势对端木长风说了,押着哈布尔返回帐篷,养神等候午牌到来。

  裴云琴送来的丹丸确是疗伤圣品,胸间的痛楚已完全消失,仅运气时略感不便而已。鞭伤的淤血已经散尽,痛苦全消。

  近午时分,两匹马驰出谷口。

  驼城今天又是一番光景,战旗已换上了一面代表和平的绿旗。城门两侧,十六名骑士全身披甲,擎着精光闪亮的八尺斩马刀,坐骑是青一色的雄健枣骝,也披了胸甲。

  显然,特穆津在炫耀武力。

  每名骑士的盾,皆绘着蓝鹃徽,胸甲前也有蓝鹃图案。

  大帐前,燃起一堆篝火,浓烟冲霄,火焰熊熊。

  通向城门的走道,雪已经清除,两侧分列着八十名戎装勇士,左持盾,右擎刀,没穿甲,一个个雄赳赳气昂昂,威风凛凛。

  旗主蒙人称为王爷,生得身高八尺,豹头环眼,疏髭如戟,脸色红润,怪眼炯炯,不怒而威。戴豹皮帽,穿貂裘,佩一把狭锋宝刀。

  王爷有三位儿子,概称台吉。王娘虽年已半百,仍然健朗,带了四名女番奴,随在王爷身后,她居然带了刀。

  鄂济尔垂头丧气,带了二十名全副武装的蓝鹃勇士。在王爷左右拱卫。

  两匹健马驰近驼城门,有人传呼道:“客人偕哈布尔公主驾到。”

  王爷带着人出帐,直趋大旗下的豹皮交椅,叫道:“带他们进来。”

  柴哲与哈布尔在城门前下马,有人接过坐骑,王爷的两位台吉带着八名从人迎上。

  柴哲抱拳一礼,向迎来的人用蒙语笑道:“在下柴哲,只来了一个人,你们如临大敌,岂不可笑?”

  一名台吉冷笑一声说:“这是本旗迎贵宾之礼,并不可笑。请进,家父已久候多时。”

  柴哲不再客气,大踏步向里走。二十丈外大帐前的旗杆下,王爷已排下仪仗等候。

  号声长鸣中,王爷离座迎上。

  柴哲在勇士们的敌意注视下,大踏步从容而进。双方在篝火前相遇,他抱拳行礼朗声说:“在下柴哲,专程前来谒见特穆津,并送回哈布尔姑娘。”

  特穆津大环眼熠熠生光,须眉皆动,大叫道:“好小子,你是示威来的?”

  “在下为和平而来,单人独骑如何示威?”

  “昨晚摘走本王爷的战旗,你目中还有我特穆津在?”

  柴哲心中暗喜,他猜想必是乌蓝芒奈山的人昨晚做了手脚,摘走了战旗,笑道:“摘走战旗,以免阁下进退失据,没摘下尊驾的脑袋,已是天大的人情了。”

  “你好大的胆子。”

  “胆子不大,怎敢到西番?”

  “昨晚来的人是你?”

  “不一定是我,我们中原六剑客,摘一面战旗算得了什么?你们的驼城虽戒备森严,在我们来说,如入无人之境,取尊驾的项上人头,如同探囊取物。”

  “本王爷受此挫辱,决不甘休。”

  柴哲冷笑一声,沉下脸说:“你听着,在下为和平而来,阁下既然没有和平的诚意,在下便不必多费唇舌了。今天,我已送回你的四个人,你已经没有顾忌,是和是战,就看你的态度。我曾告你,两天之内,你们如果不撒兵退出梭宗地界,必将全军覆没。当你的人马开始向梭宗发动攻击时,就是宣告和平已告绝望,也等于是宣判你们的死期,我中原六剑客在西番作客,不忍见你们奴役番人,如果你们坚持战争,中原六剑客将与你们周旋到底。给你们一些时辰权衡利害,仔细思量后果。别以为你摆出百十名勇士的阵势,便可吓倒我姓柴的,就是万千铁骑,柴某也没看在眼下。哈布尔姑娘交回给你,告辞。”

  他声色俱厉,特穆津反而敛威,重重地哼了一声说:“且慢!”

  “你想怎样?”他冷冷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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