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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三


  “你说反了,岂奈我何!”全真子仍能出声回答,他的双足已经陷入地中三寸,剑被三个龙首夹住,已经成了半弧形,无法撤出。他浑身大汗淋漓,脸上豆大汗珠滚滚而下,握剑的手已现颤抖。

  仙海人屠想用内力将对方的心脉震腐,或者震废手臂。但老道的罡气火候不浅,无力反震人屠的奇异潜劲,自保尚无大碍。而且另一名同伴在旁乍攻乍退,牵制住人屠不敢全力运功。

  全真子双脚渐向下沉,膝弯已有抖动之象,眼看支持不会太久了。

  山谷下,拉卜活佛凶悍如狮,两老道连退三两步,便到了山相夹的底部,要脱身比登天还难。在后边追的叶若虹,根本就近身不得,大和尚的左手殷红如血,似乎涨大一倍,向后拍出的凶猛潜流,叶若虹怎吃得消,如被实劲击中,焉有命在?

  蓦地山巅小道上,传来一声展天长啸,声如九天龙吟,直贯耳膜,令人心血下沉。

  仙海人屠一听啸声,如被五雷轰顶,猛地振一腕,松掉老道的剑,向侧飞掠两丈,沉身喝道:“快走!这小狗可怕。”

  全真子向后一挫,剑被崩开,凶猛的潜劲一震,他只觉半身发麻,加上他耳闻啸声,心中泛起了恐怖绝望之念,再经外力一震,顿时支持不住,登登连退八步,喉间发咸,“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坐倒在地。

  拉卜活佛已听啸声,心胆俱裂,一杖扫出,人已飞掠而退。两老道双剑触杖,剑几乎脱手,人向后一倒,倚在山壁上两瞪翻白。

  仙海人屠不顾同伴死活,与拉卜活佛回头猛奔,一红一黑两条身影,向洛南方向上山小道亡命而逃。

  全真子吞下一粒龙虎护心丹,强提真气叫:“快走!山海之王追来了。”他挟肩骨已碎的同伴,五个人奔入右方林中。一闪不见。

  叶若虹奔向葛如山现身的密林。

  金鹫和葛如山同时倒了,他顾不得别的事,火速探囊取解毒之药,连吞三粒,拖了金枪,挣扎着钻入林中,他曾听山海之王说过,以后如见到他们杀人,就要他们的命。地下有一个老道的尸体,他不走岂不太傻?脚下的针伤算得了什么,性命要紧,忍住痛向林中跌跌撞撞一钻,强提真气逃命。愈快愈好。

  葛如山也在一跌之下,片刻即行苏醒,胁下的创伤已损肠壁,痛得他浑身发软,他勉强坐起,敷上金创药,内外齐下,撕衣快裹起伤处。

  这时,叶若虹狼狈地脱口惊叫:“如山,你怎么样了?”

  葛如山咬牙站起,说:“金甲老贼刺了我一枪,不打紧,快!救出九天玉凤,天助我们。”

  叶若虹把老道背上的巨大背囊解下,说:“先藏在林中,等会儿再来,我得先背着你走。”

  葛如山拖起铜人,沉声说:“不,我走得动,等会儿全真子也可能回头找,那时咱们将永无机会了。”

  叶若虹将背囊向林中矮草里塞,说:“不成,我带你走,山海之王如找到咱们,也不会发现九天玉凤。”

  葛如山弃近,固执地说:“山海之王不会追我们,定然去追仙海人屠那老魔鬼,可怕的是全真子,你不带我带,良机不再。”

  “好!先避风头。”

  两人急急向林深草密处一钻,一阵急走。

  空山寂寂,只有老猪婆仍在慢慢滚转哀号,声如被宰了半刀的猪,她的上衣脱裂,下裳也带松隐现,那一身灰黑色的肥肉,令人倒胃口之至。

  罗浮真人贪吃丧身,浑身发黑,静静地躺在那儿,早已气绝多时。

  山海之王已看清了大喇嘛的红衣,也看清了仙海人屠的奇形兵刃,一看便知是谁,带着老花子急掠而下,降到山下,仙海人屠已快到对面山巅,他发吼:“老猪狗,你上天我也追到凌霄殿,别走!我拆了你的骨头。”

  在喝身中,顺小路向上急追。

  山巅上的仙海人屠,只觉头皮发炸,拼全力展开轻功越过山巅,急急地说:“大和尚,大事不好,咱们没有他快,被他追上了怎会有命?”

  拉卜活佛向左侧丛山密林一指,说:“咱们分道,人林躲上一躲,我先走一步。”说完,扭头一看,山下已被山林所遮,看不见山海之王,自然山海之王也无法看见他们,便向旁一窜,由另一面密林中向山下急急逃命。

  仙海人屠奔向山脊急逃,像条漏网之鱼,双方开始隔了一坐山,相距约四里,他料定山海之王再快,也不会在短期间赶到,所以仍顺径飞掠。

  山海之王到了山巅,仙诲人屠已在两里外一座山嘴绕过另一面去了。

  “老兔子,我不信你能飞。”山海之王怒叫,飞掠下山。

  仙诲人屠心惊胆落,只逃了四里地,已被拉近了两里,再逃四里岂不完蛋?绕过山嘴,便向山满间林茂草里一窜,不管东南西北,向山下如飞急逃。

  山海之王与老花子仍向前追,这一带峰峦四起,古林蔽天,小路绕山而避,视界不出百十丈。直追了五六里,老花子说:“老弟,别追了,八成儿他们已逃入山林之中,再追也是枉然。”

  山海之王放下老花子,身形放缓,说:“便宜了这老猪狗,下次见面,他狗命难逃。”

  “他们是谁?”老花子问。

  “仙海人屠和拉卜活佛,他们终于到中原肆虐来了。”

  “天?中原真是多事之秋,这些老凶魔全来了。”

  “咱们回去看看,死是的什么人。”

  “好,回头,老弟。”

  两人又往回奔,到了山下斗场。老花子直奔老猪婆哀叫之处,山海之王叫:“老丈,小心,那是老猪狗的同伙,叫猪婆龙曹五娘,她死有余辜,谨防她临死拼命。”

  老花子在旁一站,说:“唔!果然是她,这十四节金银虎尾鞭,就是她的活照牌。”

  他用乌竹杖挑起一幅布巾,掩住老猪婆的下身,顺手点了她的死穴,又道:“她被人用‘隔物腐经’手法治了,真够她受的。”

  “这种手法太歹毒了些。”山海之王摇头道。

  “这大概是老猪婆的报应,这种手法乃是武当的绝学,这儿怎会有武当的高手出现?这些人呢?为何都逃了?”老花子惑然问。

  山海之王指着不远处罗浮真人的尸体,说:“那贼老道也死了,活该!唔!那儿还有一具死尸。”

  两人走近死在林中的尸体旁,山海之王说:“这人是死在金鹫赫连西海金枪之下的。”

  老花子用手将人翻了两转,用手一抹尸体的脸部,突然冷笑一声,说:“这家伙经过易容高手施过术,可能是武当的人。咱们在附近搜,也许可以得到九天玉凤的消息。”

  “快!他们是隐入右面山林之中的。”

  两人展开轻功,向林中一闪而逝。

  叶若虹背起背囊,伸手搀扶着葛如山,两人急急拨草分藤,向山谷下面一阵急走。等山海之王和老花子将仙海人屠追丢了转回,两人已绕了两座山,向下面深山古森林降下,远出五里余了。山海之王向右往山上追武当的全真子,更便宜了两人。

  一阵紧走,不知奔了多少里,越过多少重山,等他们定下心神,穿出密林一看,心神为之一清。

  他们竟到了一处景色奇美的深山里了,正处身在一个绿水潭之前。潭大有五六亩,一泯深碧,微漪轻泛,四面翠峰围绕,仅西南有一处山口,潭水就由那儿溢出,水势略现涡急。

  潭四周,白杨映掩,奇花异草,花团锦簇,飘香阵阵,距潭二三十丈,则是犬牙交错的山壁。西南角潭水出处是两座石山口,高有三十丈,像一座石门,口宽仅三丈余,石色铁灰,上面间有草藤生长。南面,是褐色的土山,林木葱茏,直延伸至远处的山巅。北面,露出十余座乳白色的奇异巨崖,怒流倾泄于上,向二三十丈的绿潭下注,像无数道五光十色的珍帘,挂下崖底,映着丽日,露气中泛出五彩光华,崖下飞珠溅玉,水声如雷,再如数十道深沟注入潭中,山脊上奇花异草欣欣向荣,在露气中摇曳生姿,令人俗念尽消,飘飘有出尘之想。

  在他俩出潭之处,两行苍松虬舞飞鬣,形态古奇,每一株皆粗有五人合抱,枝杆交盘,蔽日参天,枝上的松果,大如饭碗,向潭中的一面,枝干伸出潭畔,像是数十条苍龙,要向潭中吸水舞爪。

  这是莽莽红尘的世外洞天,深山丛莽中的福地。两人全觉灵台一清,呆住了。

  四周,有如雷飞瀑声之外,一些不知名而羽色奇丽的禽鸟,发出婉转悦耳的鸣声,并不时在空中欢鸣轻舞。

  葛如山流血过多,已入昏迷之境,这时神智一清,突然挣扎着站稳,叹口气说:“好一处洞天福地,身临此境,我已不复眷念莽莽红尘,我愿终老是乡,埋骨于此……”

  话未完,他心神一懈,扑地便倒,铜人跌在脚旁。

  叶若虹也已至油尽灯枯之境,心中一惊,叫:“如山,你……”他抢前去扶,只觉眼前发黑,“砰”一声也摔倒在地,立即昏厥。

  他一倒,背囊扔出,囊盖一破,九天玉凤便跌出囊来,她在牛鼻子死时,在倒地之际被控得人事不省;由于经脉被制过久,体内人去楼空,十分虚弱,一直未曾苏醒,经过这一跌,反而悠然醒来。

  她仍可勉强移动身躯,便费力地坐起,终于看出了地下的两个人,正是叶若虹主仆。她看了两人浑身浴血,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气息奄奄,细想昏迷前的景况,便知是怎么回事了,便幽幽一叹道:

  “他冒险成功了,也将毁掉了他一生,武当派怎会就此甘休,又怎会放过他的师门?唉!这风险太大了,他为了什么?为了什么?”

  她想走近他们,可是走近又能怎样?她目前手无缚鸡之力,怎能救他们呢?

  但人不能不救,地下潮湿,他们力尽受伤,绝不能往下拖延,风湿人体,这一辈子完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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