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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五


  可是三个人谁也不敢进至一丈之内,似有所顾忌。洞口那老憎身材瘦小,年已上百,相貌清瘤,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他合掌当胸,闭目垂帘低诵佛号,膝前横置着一把褐色而光泽耀目的木刻长剑。

  怪!那袭来的奇猛掌劲,一近老僧身畔,便像泥牛入海,声息全无。在他四周一丈之内,草石沙尘不惊,一丈外则是风呼啸,飞沙走石。逸云沉思片刻,忽然喃喃地自语道:“哦!是天心大师。他们所说的‘伽蓝三宝’,定然有万载菩提木所造的‘伽蓝剑’在内。这事我更该管哪!”

  姑娘惊异地问道:“云弟,你说那老和尚是天心大师!”

  “正是他老人家。你不见他膝上那把褐色的木剑么?”

  “这些凶魔不是枉费心力么?天心大师技绝高人,岂是这些凶魔所能及的?我想用不着你出手哩。”

  “不然,看天心大师神色,已是痛苦已极,恐怕……”

  正说问,谷之上源忽然传来一声厉啸,一个人影状如鬼魅,向破寺掠来。逸云说道:“祁连阴魔来了,真是群魔毕至。”来的果是祁连阴魔,他一到激斗之处,已看清各人面貌,即向朗月禅师大吼道:“朗月秃驴几十年不见,久违了,你可好?”他声调十分阴厉,极不友好而且充满敌意。

  朗月禅师大咧咧地扫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退后八尺,收掌屹立,冷冷地说道:“姓左的,老袖活得挺惬意,不劳动问。请教,听说你与令徒五毒明风汪修全,徒孙五阴鬼手申天豪,在祁连十八年末莅中土,怎么竟跑到湖广来了?找到四海狂客老匹夫没有?”

  “四海狂客没找到,这事不劳挂念。秃驴,花和尚一宏可是你的衣钵传人?”“乃是老袖的得意门徒,三十年前收的好弟子,哈哈!你曾见过他么?”“不但见过,我阴魔正在找他算帐。”“找他算帐?嘿嘿!这两年来我也不知他跑到哪儿快活去了。哼!他已获得老衲真传,风雷掌已有八成火候。你要找他算帐!嘿嘿!免了吧!了不起你强他一分而已。”“你这秃驴调教出这种毫无信义的弟子,真可说克绍箕裘。哼!要是下次让老夫撞上,管叫他死活都难。”

  “你说得太轻松了些,你该问老衲肯是不肯。”

  “不肯,除非你把他拴在裤带上带着走。”“你这阴魔极少进入中原,既然来了定不是等闲,有事请便,老衲有事待办。”朗月在下逐客令了。“哈哈!想撵老夫走路?笑话!伽蓝三宝,见者有份;祁连阴魔比你早了几天,要不是老朋友;还要赶你走路呢。”“哈哈!呵呵!老阴魔,你在说梦话哩!三宝咱们已经商量好了,得主只有三人,没有四人的份。”“青天白日,老夫并末睡着,等会儿看谁有份。你那两位朋友可否替老夫引见引见?”

  那两个老怪早已停手,在一旁虎视眈眈。肉球似的怪人冷冰冰,全无半点人气地说道:“千毒老怪盛弘。姓左的,你难道不知?”左耳后有刀疤的怪人接着说道:“毒龙掌潘志,你记住了。”声音不但一样地冷,更充满火药味。

  祁连阴魔笑道:“呵呵!全是与老夫同辈的怪物,只是咱们天南地北,闻名不见面而已,今天总算记住了。”

  朗月禅师冷冷地说道:“记住了就好。念在一甲子的交情,老衲好意请你走路。我看,你还是走的好。”

  “老夫目前不想走,得看看你们怎样奈何得了天心秃驴。”祁连阴魔奸笑着徐徐后退,他在打主意弄鬼了。

  千毒老怪和毒龙掌,皆是北方鼎鼎大名的一代魔头,不但功力超人,心手之毒辣,人鬼皆惧哩。祁连阴魔对他们知之甚深,心中不无顾忌。

  在朗月禅师师兄龙吟尊者行道江湖之时,和尚已和祁连阴魔暗中勾搭,成了志同道合的酒色朋友,双方的造诣各自心里有数。祁连阴魔衡量形势,知道目下人孤势单,绝难与他们争短长。花和尚乃是朗月之徒,老实说,要胜花和尚还没有绝对把握,要胜朗月确是难上加难,再加上千毒老怪和毒龙掌,祁连阴魔怎吃得消?

  祁连阴魔退到破寺边等待时机,朗月向洞口的天心大师啧啧狂笑,笑完厉声道:“老秃驴,你能挺到何时?交出伽蓝三宝,贫僧拍腿就走。要不然,哼!”

  天心大师脸上已成死灰,但他仍不住低诵佛号,对外界的一切,似乎已毫无所知。千毒老怪跨前一步,声色俱厉地说道:“天心老秃驴,你真要我用毒制你死命么?”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天心仍在低诵佛号。

  “事不疑迟,迟则生变,盛兄,下手!”朗月禅师厉吼。千毒老怪嘿嘿大笑,探囊取出三条浑身苏红,长仅八寸的扁形小蛇,口中轻嘘一声,三条小蛇箭似向天心大师飞射,捷如电闪,凌空窜去。

  怪!小蛇一近至丈余,突然坠地,在地下左右游盘,浑身颤抖不敢前移。千毒老怪嘘声愈来愈急,小赤蛇游走如风,可是却不敢越雷池半步。

  老怪大怒,蓦地“嗤”一声急嘘,小蛇浑身一蜷,突然向前一窜。“孽障!”天心大师忽然一睁双眸,单掌扣指一弹,四缕劲气随指而出,丈外刚向前窜的小赤蛇,突然分成六段,在地上略一妞动,即行死去。

  千毒老怪骇然变色,也勃然震怒,巨掌一伸,一只小匣的上盖陡地弹开,无数小黑点向上一涌,空中突然响起一阵尖细的嗡嗡声。“金蛊蜂!这家伙名不虚传,竟有这种绝毒之物。”远处的祁连阴魔变色喃喃自语。

  金蛊蜂向洞口飞扑,细小如米,像一阵骤雨,向天心大,师洒去。天心大师寿眉一轩,目中神光一闪,另一掌突然一圈,向外一旋,真力骤吐。

  那一群金蛊蜂似被旋风所卷,随着潜劲飞旋一周,齐向石壁撞去。只听“嗤嗤”锐声中,上千金蛊蜂全嵌入石壁两寸以内,成了一点点金色液体,流出小洞外。

  “老秃驴,盛某和你拼了!”千毒老怪心疼如割,扔掉小匣向前急扑,双掌交叉劈出,那如山暗劲之中,挟着无数蓝色小丸,一涌而至。天心大师以指掌制敌,似已力竭,上身一阵晃动,脸色更为灰白,双手颤抖,胸前起伏不定,他怆然地叹道:“老袖临化之人,你们仍苦苦相逼,休怪老衲有失慈悲,不能上体天心了。”他勉强说完,左掌向前一登,食中两指突向前一点,右手抄起膝前伽蓝剑,缓缓斜举。

  “哎……”千毒老怪突然身躯下坠,踉跄退后三步,那些蓝色小丸以更劲急的力道向后反射,有十余粒嵌入了千毒老怪的躯体内。他厉叫一声,用手按住胸前心坎大穴上,嘴角渗出了血丝,突然摇晃着倒下,左手还探在囊口,大概是想取解药,可是已经不能动弹了。

  只片刻间,千毒老怪身躯突然缩小,升起一阵深蓝色的轻雾,“波”一声胸腹自裂,化成一滩蓝色的液体,缓缓渗入地中。附近八尺方圆的青草,也变成蓝晶晶之色,全行偃倒。毒龙掌惊心动魄地叫道:“咱们放火烧他!”

  “不行!”朗月禅师大声喝止。“这老秃驴临死还功力骇人,也许咱们也遭了毒手。他那霸道的‘天心指’可远及三文,无法近身,如不用火烧他,怎能制他死命?”

  “要是烧了他,伽蓝三宝咱们怎能到手?那‘伽蓝剑’是木的。‘天心指禅功’在他脑子里势必随火而逝。唯有那‘辟毒舍利珠’不怕火,是给你呢,还是给我?”朗月禅师脸色阴沉,一字一吐地说完,一步步欺近,并掣下衣领上的白玉禅杖,凝神运功,欺近洞口。并一面沉声道:“老杀才已到了油尽灯枯之境,咱们快上,迟延不得,可不能让他自绝。”

  毒龙掌果然心中一动,双掌上提,也面色阴沉地一步步欺近,叫足了十成功力准备进击。

  伽蓝剑向前斜指,天心大师脸色青灰,缓缓站起。

  这一瞬间,响起一声震天巨吼,朗月禅师和毒龙掌身形疾进,一左一右飞扑而上。

  “叮叮叮”三声跪亮的金铁清鸣,伽蓝剑连续点在白玉禅杖之上,快得肉眼难辨,人影飞退。天心大师身形前后晃—动,一串汗珠由额顺腮而下,青灰色的脸膛突然泛上淡红色,但呼吸似乎已经停止了。

  朗月禅师功臻化境,硬将三剑神奥的招术挡住,几乎胸前开花。剑是挡住了,可是他只觉由白玉禅杖上传来的一股浑雄潜劲,直震得右臂酸麻,直迫心脉,不由他不退后保命,直飞退三丈外,方踉跄站稳,倒抽了一口凉气,脸上变色。毒龙掌更糟,他欺近时即行发掌,连环拍出那力可摧山的毒龙掌力,腥风狂飘也似的向前急卷。

  天心大师在运剑出招的同时,左手‘天心指’也同时发出。如山暗劲接近一丈,立时消散于无形,腥风亦向后反卷,而那无形的‘天心指’力道骤至,突破了如山掌力,疾射老贼胸坎。毒龙掌毕竟久经大敌,见多识广,掌力反卷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火速向后一倒,脚跟一用劲身躯贴地平飞而退。“嗤”一声裂帛响,天心指力贴胸穿过,胸衣裂开,胸肌也留下了尺长创痕,幸而仅伤皮肉,把老怪物吓了个胆裂魂飞,汗毛直竖,赶忙掏出金创药敷上。天心大师似己力竭,双目徐闭,颊肉抽搐,伽蓝剑也缓缓颤抖着向下徐降。

  一旁的逸云心中一震,轻声说道:“芸姐,龙渊剑给我一用。你躲好,千万不可出面。”碧芸轻轻掣剑,递给他紧张地问道:“你……你能阻止他们行凶?”

  “也许不成,可是天心大师已经危极,我非出去阻拦不可。没想到天心大师一代高僧,可说天下无敌,竟然以近两甲子的修为,仍斗不过这些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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