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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逸云又闪开,说道:“这是你的看家本领么?”

  “多着哩!看招。”小伙子招出“骊龙探珠”,招出一半,骤变“双龙戏水”,上下左右全是缤纷掌影,忽如星火。

  逸云不理第一招,向左略移,右掌“乱石崩云”,将每二掌的暗劲全给震回。左掌“金龙绕柱”,去缠小伙子的右脚。

  小伙于一声轻喝,扭身下扑,双手“饥鹰攫食”,双脚“蝴蝶双飞”,上面下抓,下面上踢端的变招迅捷绝伦。

  大概两人火是火,可是惺惺相惜,这一阵急攻,并末以内家真力由掌上发出,像是在演拳练脚了。

  各出百十招,都是乱七八糟的散手,每一招都迅捷而变化万千,谁也不用上本门绝学,只见一黑一青的淡淡人影,飞旋扑击难分谁青谁黑。

  逸云一面出招化招,一面心中暗忖:“这小伙子确是高明,要是能有这样个人陪伴走江湖确是人生一大快事,我得赢他,看他可肯与我结交么?”

  小伙子也在心中嘀咕,星光闪耀下,由于两人近身相博,逸云的英俊面容,愈来愈明显,他可愈打愈高兴,猛地一腿扫出,迫逸云向上略跃,突然“噗嗤”一笑,“金雕献爪”猛扣逸云右肩。

  他这招确是快极,逸云差点儿被指尖扫中,急出“流云飞瀑”将掌撇出门外,横飘八尺笑着道:“快是快,差点儿没抓着。”

  小伙子又是噗嗤一笑,说道:“还有煞着呢!”

  声出人到,双掌一阵乱挥,毫无章法,却每一掌都奇幻莫测,疾如电闪。

  逸云运掌怒封,连退八九步,一面笑道:“好一手‘飞花十八变’,你在青城偷来的吧!”

  “呸!谁偷来着?小爷一看便会,不许人用么?”小伙子一面说,一面连飞八掌。

  逸云看好破机,故意一踉跄,向左一倾。小伙子嘻一声轻笑,抢到双掌疾拍逸云双肩。

  逸云一扭身,身形左旋,却又身躯右射,虎腕倏伸,一把挽住小家伙的小腰儿,左掌一翻,恰好扣住左肘曲池穴,略一运劲,将小伙子挽入怀中,腹背相抵,幽香直冲心脾,他笑道:“小伙子,才叫煞着。”

  小伙子“嗯”了一声,曲池穴被制,他浑身发软,轻声:叫道:“你……你这人简直……快放手!”

  逸云仍在笑:“要放不难,叫我一声大哥。”

  “不!你是鬼的大哥!”

  “那么,贵姓大名?请教总可以吧?”

  “你这是迫人订城下之盟,不告诉你。你呢?”

  “你不说大家拉倒,再见了。”了字一出,人已远出十丈外去了,端的快如鬼魅。

  小伙子回身便追,但逸云一看天色将明,不愿胡缠,已运足神功,“流光遁影”身法世无其匹,早已远出五六十丈外去了。黑影冉冉隐去,小伙子心中骇然,自语道:“这轻功像是“缩地之术”,不知他是怎样练的?比二伯祖的“流光遁影”还快得多呢!可惜!我一向不知二伯祖是怎么个模样,爹说他老人家的轻功号称天下第一,要是能找到他老人家,学到“流光遁影”该多好?唉!这傻小子说走就走,真是……”

  他追不上,却在路旁倚在树干上沉思。良久,突然微微一笑,向夔州赶去,喃喃自语道:“他会再到艾家的。那老狗鱼肉乡里,早该万死;反正我也要再来,等他去时再动手,就可见到他了。”

  逸云并不进城,他在西门外树林中小睡片刻,直待天色大明,市肆忙乱之际,方将包裹挽在肋下,大踏步进城。

  早市刚罢,他在西门附近走了一圈,所有的客店全在大南门一带,他只好走向大南门。

  还有三五间店面方抵永升老店,街上人多,谁注意身后的人有异谋?但他警觉性极高,练家子的天然反应十分敏捷;突感到有人向他左肩肿撞来,他想也没想,突向右一闪,伸虎腕向后一抄。

  “噗”一声响,他手上多了一个连袖的小手,他的腕脉也被人握住了。

  两人单手相扣,面面相对。原来撞他的人,是一个身材纤小,却穿着一袭阔大青衫,头戴儒冠的小伙子。喝!那长像确是吓人,青灰面孔,左颊上挂下一块三寸来长的朱砂胎记,上面还长着青色的丛毛。只是那一双清澈如深潭,亮晶晶的眸子,出奇地秀美;那经过精工雕塑过的小巧正直的鼻楔,并不因肌肤青灰而减色,小嘴儿可怜生,像一把玲珑的小弓,可惜其色灰暗,略露玉贝精编的半弧皓齿,真是美的最美,丑的最丑,端的造化弄人。

  丑小子对他微微一笑,手上用了三分劲。

  逸云心中好笑,他的脉门根本不怕扣,“伽蓝禅功”把他浑身练成不坏金刚法体,还怕这区区一扣?他鼻中嗅入一丝幽香,已知来者就是昨晚和他胡缠的人;他确是兴起惺惺相惜之念,并不因小伙子长像难看而生厌。手一运劲,先是坚逾金钢,等小伙子用上了五成劲,随又化为柔若无骨的软玉。

  小伙子知道利害,知难而迟,火速撤手。可是他撤手,逸云可不放他,三个指头轻轻扣住他的手腕。小伙子一拖二挣三扔,竟如蜻蜓撼柱。

  “放手啦!算你行。”小伙子说,随之“噗嗤”一笑。

  逸云也轻笑一声,放了手,笑道:“昨晚可是你胡闹么?”

  小伙子用那青灰色的小手,掠了掠鬓角,含笑点头道:

  “谁知道你不是小走狗嘛!黑夜之间能怪我么?”他这一笑,最美的双眸和贝齿,衬得那一块朱砂胎记更丑了。

  逸云心中一怔,心说:“这小伙子人生得真丑,可是声音却是柔美脆甜,真可惜。”但他没敢说,却道:“你真可算小糊涂蛋!干吗以汗巾蒙面?想生事,又怕露出庐山真面目,算啥?”

  小家伙会错了意,扇形的长睫连眨,说道:“你是嫌我丑么?哼!”

  “废话!要嫌你丑,我根本不理你。你好俊的身子,值得喝采。”

  “你也是,比我高明得多,我得向你学。”

  “叫我一声大哥,咱们走在一块,切磋切磋,怎样?小兄弟?”逸云笑问。

  “你真要我这丑小弟?”

  “你怎样婆婆妈妈?不像个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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