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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九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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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正是一代大侠的气派,当一个人踌躇满志之时就是这副样子。 但柳二呆却不是,他只是懒得应付。 不仅此刻如此,在金陵城里被人视作呆子的时候也是如此,一直江山未改。 只不过当时是被看成呆子,此刻却被视为架子。 大侠的架子。 两人落座之后,沈小蝶随即吩咐小二,点了四菜一汤,照例来了壶酒。 大侠的风度和沈小蝶的姿容,立刻招来了几十双惊羡和敬慕的眼神。 柳二呆却感到很不自在。 他从没有过这种际遇,也从没尝过这种被人抬、受人捧的滋味,他觉得这种滋味并不好受。 沈小蝶却显得雍容大方,言笑自若,带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豪放。 若说她曾经是青楼名妓,有谁相信? 当然,这件事必有隐情。 忽然,席中有个青衫人离坐而起,扬声道:“咱们来敬柳大侠一杯。” “好。”众人一齐举杯。 途中小店,陌路相逢,忽然碰到这么些素昧平生的江湖人物,柳二呆实感尴尬。 他知道其中必然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但又不能如此不通人情。 难道敬洒不喝,拂袖而去? 闹翻了固然是自己的不对,但跟这些人攀交情又有什么好处? 最头痛的是,压根儿就不知道这些人的底细,也不知道这些人的来路和企图。 但众人既已举杯,自己岂能不理不睬,大侠的架子不能端的如此离谱。 再说,也不过一杯而已。 于是他举杯就唇,满满的干了一杯。 他喝的是吸酒,既没道谢,也没点头示意,甚至连脸色都很不然。 众人却并不见怪。 至少他们已跟金陵大侠柳二呆喝过酒,照过杯,往后在江湖上谈论起来,甚至可以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夸耀这份光荣。 沈小蝶当然也陪了一杯。 她也没说话,但眼波流动,显然是在默察每一个人的神色。 虽然大致可以相信,这些人中多半是出于一片好奇之心,对这位崛起江湖少年侠士的崇敬,一路跟踪而来,想一睹庐山真面。 但其中也难免有少数人居心叵测。 沈小蝶至少已认出其中二个人,一个是洞庭七君子之首的萧文举,一个是华山神拳太保孔刚。 萧文举就是刚才那个领头敬酒的青衣人,在西湖三湘也算是一方雄主。 此人个性阴沉,自以为资兼文武,一向自视甚高。 至于华山神掌太保孔刚,更是人如其名,勇猛好斗,几乎把谁都没放在眼里。 这两个人,一个阴沉,一个人阳刚,在江湖上都是众所瞩目的人物。 今夜居然也在这家小酒店中,谁知是不是别怀鬼脸? 沈小蝶一向心细如发,虽然看出有点蹊跷,但在形迹未露之前,她也不动声色。 柳二呆显得局促不安。 在众目投视之下,他感到食难下咽,连杯里的酒都好像变了味道。 吃这样一顿饭,实在等于受罪。 他不愿享这份盛誉,但愿一辈子没没无名,保持一份宁静和悠闲。 可借事与愿违,如今他已成名。 名气带来了烦恼。 江湖上谁不好名,刀头舔血,剑底惊魂,争雄图霸,又都为了什么? 柳二呆只是例外而已。 也许他承袭了四空先生的遗风,四空先生一生闲云野鹤,连真实姓名都不欲人知。 但四空先生受到了武林的推崇。 这就是老子所说的,圣人不为大,终能成其大。 店外一盏纸糊的灯笼,在夜风中摇晃,灯影下忽然撞进两个人来。 这是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出头,服饰华丽考究,丰仪翩翩,就像一位王孙公子。 女的更年轻,貌美,乌黑的头发,明亮的眼睛,秀挺的鼻子,樱桃般的小嘴巴,一身翠绿,腰肢纤细,走起路来就像风摆杨柳。 尤其是那张小嘴巴,永远挂着一丝甜笑。 这看起来真是一双璧人。 但谁都没注意到这两个人,所有的目光仍然集中在柳二呆和沈小蝶身上。 华服少年嘴角噙着一丝冷笑,缓步走了过来。 他步履从容,身段优美,看似走的很慢,但一下子就到了柳二呆面前。 “你就是柳二呆?” 柳二呆抬起头来,看了看这个意外出现的公子哥儿,点了点头。 他本来显得有点烦躁不安,听了这一句好像充满了敌意的口气,反而平静下来。 “我就是。”他说。 “是你正好。”华服公子冷冷的道:“本公子正要找你。”原来他果然是位公子。 “找我?” “对,找你。”华服公子道:“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一宗,不不,是两宗,两宗令本公子十分可恼,十分生气的事?” 忽然出现了这样一位气派十足的华服公子,几十双眼随即无不立刻显出了惊讶。 尤其他身边还有位明眸皓齿,风姿撩人的少女。 谁都估不透这双男女的来路,连见多识广的萧文举都张开了嘴巴。 “那两宗事?”柳二呆问。 “就是你最近干的。” “最近?”柳二呆道:“鄙人干了什么事?” “这样大的事,你还想打马虎吗?”华服公子双目逼视:“第一宗,你不该杀了齐天鹏;第二宗,你不该剐了封八百的鼻子!” “哦,”柳二呆道:“原来如此。” “正是如此。” “阁下是想替这两个人报仇?” “报仇?报什么仇?”华服公子道:“这两个人本来就罪该万死。” 这话倒是出人意外。 “这就叫人难解。”柳二呆道:“既然如此,阁下要找柳某人作甚?” “找你算账。” “算账?”柳二呆道:“算什么账?” “你不懂?” “是的。”柳二呆道:“这太难懂了。” “好,本公子告诉你,这齐天鹏和封八百,早就列入本公子的死亡名单之中,只因本公子另有要事,延缓了执行的日子。”华服公子冷冷的道:“如今你杀了齐天鹏,本公子没得杀了;你剐掉了封八百的鼻子,本公子再要去杀他,还有什么意思?” 原来他找柳二呆算账,只为了这件事。 听来好像很有道理。 齐天鹏已死,当然不能再杀一次,封八百又被剐掉了鼻子,形体不全,杀之不武。 不过就凭这种事找人算账,江湖上不但少见,几乎是闻所未闻。 “阁下既然认为齐天鹏和封八百罪该万死。”柳二呆道:“谁杀了不都是一样么?” “不一样。”华服公子脸色一沉。 “怎么不一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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