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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这蓬菱花针纵然伤不了她的人,至少可以给点颜色,封住她的嘴。

  柳二呆眼看沈小蝶出手,立刻把握时机,手中长剑一振,跟着飞刺而出。

  那蓬针雨当然出手极快,这一剑更快,但这一剑却非对付凌三娘子。

  一来他不想乘人之危,二来也不喜欢跟女人交手。

  剑锋直指东门丑。

  东门丑是这条画舫的主人,画舫本是他的,主意也是他出的,不对付他对付谁?

  对付他才是正理。

  “哎哟,小姐儿,你好霸道。”凌三娘子身形一转,居然躲开了沈小蝶一蓬针雨。

  东门丑大吃一谅,想要腾身闪避,为时已晚。

  眼看剑到血崩,岂料凌三娘子就趁这一个转身之际,忽然银光暴现,手中多了柄七寸短匕。

  短匕形如月牙,薄如棉纸,玉手一翻,竟然横里划了过来。

  不偏不倚,直指柳二呆的右腕。

  这一招倒是出人意外,刚刚闪过沈小蝶一蓬针雨,居然能在一个翻身之间出手攻敌。

  不但动作一声呵成,而且来势火辣无比。

  柳二呆心头一震,眼看堪堪得手的一剑,不得不沉腕收招。

  但一收即发,剑锋一闪,转向凌三娘子。

  显然,凌三娘子横里插手,已激起了他的怒火,变招之快,更是出人意料。

  他不愿片刻停顿,存心要立刻还以颜色。

  当然,这不是任何人都可办到,必须剑法之精,已臻上乘境界,才能运用随心,变化莫测。

  只见青光电奔,一招“锁喉剑”直指对方的咽喉。

  凌三娘子解了东门丑一危,却没料到立刻惹来这记狠招,只觉剑气森森,直迫眉睫而来,手中一柄短匕忽忙间难以招架,细腰一拧,倒退了七步。

  七步的距离,已在一丈以外。

  照说,应该躲开了这一剑。

  就一般剑法而论,若是这一招不能递到部位,必须立刻撤招,然后继续发剑,就像拳头一样,先收回来再打出去才有力道。

  柳二呆却不然,这一剑像是绵绵无尽,如影附形般跟踪而到。

  这般奇妙的剑法,他从哪里学的?

  凌三娘子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不禁吓了一跳。

  尤其她人已退到舷边,再没回旋的余地,逼得双足一登,倒飘而起。

  洪流滚滚,这一下势必落入江心。

  但无论如何总比一剑穿胸的好,说不定她本来就熟谙水性。

  奇怪,她并没下坠。

  只见凌空一个翻身,拧腰、甩腿,居然轻灵如燕,在灰黯的空中绕了个半弧,竟然飞上了舱顶。

  好身法,难怪东门丑对她如此恭维。

  但她撇下柳二呆,飞上舱顶来找沈小蝶,这也并非上策。

  “来得好。”沈小蝶轻叱一声,剑如风发。

  凌三娘子脚跟还没站稳,但见一缕寒芒刺眼,破空一剑,兜头下击。

  她虽轻功造诣不凡,毕竟挡不住一柄利剑。

  尤其沈小蝶的剑,柔中带刚,轻灵泼辣,还能把握最佳时机,毫厘不爽。

  这一剑就把握得最好。

  凌三娘子除非自愿挨上一剑,她已无法在这舱顶上再作片刻停留,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显露一下刚才绝妙的轻功,凌空再起。

  但这并非随时都可办到,势须提气轻身,然后借助两足的弹力,而此刻她没这个准备。

  因为沈小蝶这一剑来得太快,最巧的是临头下击,封住她头顶上一片夜空。

  就算能一跃冲霄,如何穿过一片森森的剑幕?

  这是一记狠招,存心要把她逼下江心。

  凌三娘子心头一寒,果然被迫得一个翻身,直向滚滚江流中落去。

  纵然淹她不死,准也会变成只落汤鸡。

  但说也奇怪,她虽人已不见,却没听到水花声,也没听到卜通一声。

  人到那里去了?莫非她还另有绝活?

  果然不错,原来她在转身翻落之时,脚尖牢牢钩住了舱顶的边缘,居然从敞开的窗门中钻进了花舱。

  轻功的确令人叫绝,但仍然是个输家。

  她也不必再讨价还价,东门丑也不必谢她了。

  江上凉风习习,水声嘶嘶,舷边的角灯散发出淡黄的光影。

  东门丑苍白的脸上也笼上了一层阴翳。

  他望了望柳二呆,忽又扬声叫道:“恭请‘云裳公主’、‘花小侯爷’、‘洞庭黑白双奇’……”

  他一连叫了许多名号,看来这花舱之中,果然是高朋满座。

  先叫凌三娘子只说了声“有请”,此刻居然变成了“恭请”,显见要请的人苗头越来越大。

  就像龙虎山的张天师,在搬请诸路神将。

  柳二呆对什么云裳公主一无所知,也不知从那里冒出的黑白双奇,至于这个花小候爷倒是赫赫有名。

  花小侯爷名叫花三变,据说他的的确确是位世袭的侯爷,家住苏州府。

  巍峨的府邸,就在阊门外。

  小侯爷自幼喜欢武艺,在苏州侯府足足住了半年之久。

  唯一例外的是,这些三山五岳的名家,虽然指点小侯爷的武艺,却从不以师徒相称。

  小侯爷是金枝玉叶,谁都当不起这份师尊的称呼。

  连少林寺的长老和尚也只叫他小施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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