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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是的。”天字第二号道:“在这天香谷中,也许只有你才作得了主。”

  “作什么主?”

  “别明知故问。”天字第二号道:“依我猜想,你应该不是刚刚才到。”

  “嗯,你很会猜,猜得不错。”

  “要不然?你怎知道我要的是把钥匙?”

  “现在还要吗?”

  “你说呢?”

  “你要的只是两个人。”

  “不错。”天字第二号道:“鄙人愿意重述一遍,一个是洛阳小孟尝龙怀壁,一个是会稽书剑山庄的主人萧季子。

  “有名有姓,说得够清楚了。”那白色的人影道:“但阁下自己呢?”

  “我自己?”

  “正是,我问的就是你,你又是谁?”

  “天字第二号。”

  “这是阁下的大名?”

  “对了。”

  “不对,你是一匹马,武林中的一匹黑马。”那白色的人影晒然一笑:“放走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事,我愿意卖这个交情,但却不喜欢存心打马虎眼的人。”

  “此话怎讲?”

  “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

  “不然,不然。”天字第二号道:“名字只是个记号而已,跟大丈夫绝不相干。”

  “至少这记号是个假的。”

  “假的?”天字第二号道:“那什么是真的?”

  “真的只有三个字。”那白色的人影用一种清脆而甜柔的语音,一字一字的道:“柳二呆。”

  柳二呆?他当真是柳二呆吗?

  他从金陵城里销声匿迹,怎么忽然在这里出现?

  “哈哈,好眼光,果然好眼光。”天字第二号大笑:“你凭什么猜出我是柳二呆?”

  “这很简单。”那白色的人影道:“当今武林只有你的胆子最大。”

  “为什么?”

  “初生之犊不畏虎。”

  “虎?虎在那里?”天字第二号笑道:“就算我是初生之犊,难道你算是一只虎?”伸手摘下那幅蒙面黑纱,果然是柳二呆。

  蓝衫一袭,颜容未改,还是那副老样子。

  虽然他如今已名动武林,在江湖上被称之为金陵大侠,却依然书生本色,并没有增加一分神气。

  “不错。”那白色的人影道:“有人叫我雌老虎,也有人叫我胭脂虎。”

  “你到底是什么虎?”

  “你看呢?”

  “我看不清楚。”

  “好,我就让你看个仔细。”那白色的人影终于移动身子,缓缓走了过来。

  今夜无月,却有星光。

  银河耿耿,加上满天繁星的清辉,凭柳二呆敏锐的目力,早已看出数步以外,是位姿容绝世的美人。

  一袭白衣胜雪,秀发如云;匀红粉脸,像朝霞般灿烂;一双澄澈的明眸,海洋般的深邃,横波一盼,正像夜空中闪亮的星星。

  发出的是光,散出的是热,这样的女人,任谁见了都不免怦然心动。

  柳二呆没动心。

  因为他是个书呆,是块木头,不是风流小生,当然不了解风情。

  “你什么虎都不像。”他说。

  “不像?”

  “像一只猫。”

  猫?他怎么会想到像猫?是不是猫的样子很温驯、很轻柔,姿态优美,动作灵快?

  但猫有利爪,甚至隐藏杀机。

  “好,你比喻得很好。”白衣美人笑道:“柳二呆,你不但不呆,甚至还是第一流的聪明人。”

  “过奖了。”柳二呆道:“不过我得提醒你,别把我当成耗子。”

  这句话更好笑。

  白衣美人吃吃的笑了。

  “算了,哪有这种厉害的耗子,一到天香谷就把我手下几个小丫头打得落花流水。”

  “小丫头?”

  “二十不到的女孩子,当然是小丫头。”

  “说的也是。”柳二呆目光一转:“纵然有个二十出头的大丫头,柳某人也不在乎。”

  “你是在指名叫阵?”

  “随你怎么说。”

  “柳二呆,听说你在秦淮河畔的白玉楼大出风头,一夕成名,如今又到天香谷来横凶霸道。”白衣美人反唇回敬道:“我也想提醒你。”

  “好,说下去。”

  “像白鹭洲上齐天鹏的那种角色,江湖上车载斗量,至少在前面那排铁笼里就能挑出好几个。”

  “你是说杀掉个把齐天鹏并不稀罕?”

  “随你怎么想。”

  她虽学着柳二呆的话,来了句以牙还牙,但神态并不严肃,而且还口角含笑,瞟来一个媚眼。

  水汪汪的眼睛,含着撩人的情态,醉人如酒。

  柳二呆只当没看见。

  他不是铁石心肠,也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但他明白,来到这天香谷,就必须经得起考验。

  许多闯进了铁笼的人,并非武功不济,大多数都因把持不定,栽下了跟斗。

  耳朵生来就喜欢听靡靡的歌声、温柔的笑语;眼睛生来就喜欢看匀红的粉脸、樱桃般的小嘴巴。

  他柳二呆当然也不例外。

  但他比别人沉得住气,还会装呆卖傻。

  “不错,这些铁笼里的确可以挑出像齐天鹏那样的角色,但他们……”

  “他们怎样?”

  “我看不出你能凭武功打败他们。”

  “你当然看不出。”白衣美人道:“就像那夜在金陵白玉楼上,谁又看得出你柳二呆?”

  “好厉害的嘴。”

  “你也太瞧不起人啦。”白衣美人道:“你想我凭的什么?”

  “我不用想。”

  “不用想?”

  “我只要试一试。”

  “试一试?”白衣美人笑道:“这又何必,你不是说我们旗鼓相当吗?”

  “不试也行,那就立刻放人。”

  “放人是很容易的事,我说过,愿意卖你这个交情。”白衣美人嫣然一笑:“你也太性急了吧?”

  “我性急?”

  “柳二呆,难道你光临敞谷,我以主人的身份,诚心诚意地把你当成客人……”

  “莫非真的要摆酒接风?”

  “这随便怎么说,说是设宴洗尘也好,说是杯酒言欢也好。”白衣美人道:“反正贵客临门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盛意心领。”

  “你……为什么?”

  “哈哈,鄙人觉得有点受宠若惊,向来素无瓜葛,你为何如此垂青?”柳二呆忽然大笑:“宴无好宴,白凤子,别打歪主意了。”

  白凤子?这位白衣美人叫白凤子?

  他既然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必然是知之甚捻,早就摸清对方的底细。

  白衣美人怔了一下。

  “柳二呆,你果然神通不小。”她显然带点惊讶:“你从哪里打听出我叫白凤子?”

  “这并不重要。”

  “我觉得很奇怪,我在江湖上并没出过什么风头,知道白凤子的人不多。”

  “做的坏事却不少。”

  “你别胡说,我做过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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