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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


  黄古陵叹道:“其实快乐就是人们从较不圆满的境地走向较圆满的境地的过程。悲伤就是人们从较圆满的境地走向不圆满的境地的过程。快乐并不是圆满境地本身,假如一个人生来就具有他自己所要走向的圆满境地,那么即使他具有圆满境地也不会有快乐的感觉了。悲伤也不存在于较不圆满境地的本身,因为只要人们还具有某种圆满时,便不可能悲伤。”

  李媚虹点点头,道:“黄相公见解甚是,痛苦与欢乐,像光明与黑暗,互相交替,只有知道怎样使自己适应它,并能聪敏地逢凶化吉的人,才懂得怎样生活。”

  黄古陵与李媚虹二日来相处,无形中他们二人的感情无时无刻不在增长,李媚虹芳心有着说不出的欣喜。

  二人走了一阵子,黄古陵突然问道:“李姑娘,你当今欲去何处。”

  李媚虹心头一惊,幽幽叹道:“茫茫尘海,无亲无故,我欲去何处?敢问黄相公要去哪里?”

  黄古陵叹道:“自己恩师惨然离世,天下如此之大,我也是孑然一人,此刻境遇跟李姑娘极为相似,但愿我尘事一了,归隐深山……”

  李媚虹突然停了脚步,双目射出万缕柔情,凝注在黄古陵脸上,娇声道:“黄相公,我们到最遥远的天边去,我愿意和你厮守终身。”

  黄古陵看到她眼睛里,一片柔情,流露出梦幻般的光芒。

  黄古陵摇摇头,轻然一叹道:“现在还不行,我身负恩师重任。”

  李媚虹轻移娇躯偎入黄古陵怀中,低声道:“陵哥,我等你,永远的等你……”

  黄古陵伸出手围拥着她,李媚虹轻掠云发,把头靠在他肩膀上。

  这时丽日中天,深山幽谷,四下没有半点人声,也没有人影,这寂静广大的地面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好像这宇宙间只留下他们两个人。

  他们的心里,并没那种被世界摒弃的感觉,却像是这个广大不变的宇宙,只为了他们而存在。

  他们都欣幸此刻不致被别的事物所打扰,两人心头隐隐跳动着幸福之感。

  李媚虹那双黑白分明的丽眼,慢慢地移动着,终于落在他的面上,两个人的眼光彼此接触着。

  他们在探索对方心底的秘密,并且流露出各自满溢的情绪!

  李媚虹低声道:“陵哥!到那个时候,我们到山明水秀的南方去,用那七彩灿烂的风瘴,织成最美丽的渔网!或者我们到北方大漠去,每天骑着巨大的骆驼,万里奔驰,倦了我们住在圆圆的蒙古包里……”

  黄古陵的嘴唇,缓慢地温柔地落在她柔软的嘴唇上,把她的话掩住了!

  他们都深深沉没在河流中,虽则也许仅是短暂的时间,但美妙的一刻,却可以凭着记忆而永远存在,直到生命结束之时!

  黄古陵抬起头,李媚虹却把面庞埋在他的胸膛里。

  过了许久,黄古陵问道:“虹妹,你怎么偷我杀人指?”

  李媚虹娇滴滴道:“是爱情的媒介……”

  突然李媚虹啊了一声,挣脱黄古陵的怀抱,急道:“那枚杀人指丢了!”

  黄古陵脸色骤变道:“怎么?杀人指丢了?”

  李媚虹看到他的脸容,芳心上一股寒意,她觉得这枚杀人指丢了,可能导致两人感情的破裂。

  她脑海里如电般的转着,她要想出那枚杀人指在何时何地失落的。

  突然李媚虹脸上泛出一股惊异之色,叫道:“是他!金不屈。”叫声中,李媚虹如电也似的直奔而去。

  黄古陵怔了一怔,急叫道:“虹妹,你要去哪里?”只见李媚虹的身形,快逾闪电,眨眼间已隐入前面峰谷,她哪里听到黄古陵的叫声。

  黄古陵急速展开身形赶去,忽然听到前面谷内,有人大声叫道:“我说过不去就是不去,你们软请硬邀,都是无用。”

  黄古陵只这声音好不耳熟,但却想不起是谁。当下绕过峰谷向前一看。

  只见一个白发老人远远站在西首谷内的旷地中间,四个人分站南,西,北和西北四个方位,成一个弧形将白发老人围住,却空出了东方。黄古陵认得白发老人正是在石阵中戏弄“邪圣”一尘道人的顽皮老者。

  但听白发老人伸臂攘拳,大声说话,说的总是:“不去,不去!”几个字。

  黄古陵心中奇怪,忖道:“他若不去,又有谁勉强得了?何必如此争吵?”白发老人连“邪圣”一尘道人那种天下第一高手也奈何不了他,何况那四人?

  看那四人,都是一式的绿袍,服色奇古,实非当时装束,三个男人各戴高冠,站在西北方的却是个少女,腰间一根绿色的绸带随风飘舞。

  只听站在北方的一个壮年男子说道:“咱们决非有意留难,只是尊驾踢翻丹炉,折断灵芝,撕毁道书,焚烧青炉,尊驾若不亲自向家师说明,家师责怪起来,我们四人是万万担当不起。”

  只见白发老人嘻皮笑脸的说道:“你就说是一个野人路过,无意中闯的祸,不就完了吗?”

  那壮男道:“尊驾一定是不肯去的了?”白发老人摇摇头。

  那壮男突然伸手指着东方,道:“好啊,好啊,是他来了。”白发老人回头一看,不见有人。

  那壮汉做个手势,四人手中突然拉开一张绿色的渔网,兜头将白发老人一罩。

  这四个人手法既熟练,又古怪,饶是白发老人的武功出神入化,给那渔网一罩,登时手足无措,给四人东一绕,西一绕,绑了个结结实实。

  两个男人将他背在肩头,那少女和另一个男子在旁守护,飞奔而去。

  这一变化怪异已极,但见那四人行走如飞,轻功的路子乃是从未见过。

  黄古陵提气追去,叫道:“喂!喂!你们捉他到哪里去?”追出数里,到了一条溪边,只见那四人扛着白发老人上船划去。

  黄古陵在溪畔紧紧跟随,极目四下眺望,原来那四个绿衫人所乘的小舟,已划入西首一条极窄溪流之中,那溪水入口处有一大丛林遮住,若非登高俯视,真不知这深谷之中居然别有洞天。

  人是好奇好胜的动物。你愈是在他面前弄得扑朔迷离,愈能引起他追逐的兴趣,黄古陵目睹这件怪异奇诡的事情,不禁急欲明察,他没有小舟只得沿着溪流在壁立山峰间追去!行约六七里路小溪已尽,有一条小径向深谷中伸去。

  黄古陵沿径而行,只是山径越行越高,也越是崎岖,到得后来,竟已路径难辨认,黄古陵武功高强,自不将这险峻的山路放在心上。又走了一阵,眼见天色渐黑,但不见那四个绿衫人的影踪。

  他心中正感焦燥,忽见远处有几堆火光,心内大喜暗道:“这荒山穷谷之中,有火光自有人家,除了那几个绿衣之外,平常人也决不会住在如此险峻之处。”当下展开轻功,如飞一般的向前奔去!

  行不多时,到了山峰顶端一处平旷之地,只见四个极大的火堆熊熊烧着,再走近数十丈才看得明白,原来人堆的中心,各有一座小小的石屋,石屋堆了柴火,不知在烧烤屋中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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