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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玄阴婆婆听音辨位,知余树奇所站的地方,先一掌打去,却是用声东击西之计,朝相反方向走了一程,然后冒出林顶,冷“哼”一声道:“好小子!你敢和婆婆打三百回合?”

  余树奇方才连教玄阴婆婆吃大亏,果然仗着巧劲居多,由其如此,他已测知自己不但和玄阴婆婆打三百招,若尽出真力,取胜并不太难。

  但使他迷惑的是:

  这玄阴婆婆是何等来历?看她护卫宋敏,一心想将他掳去的事来看,则这婆婆不该是好人,若以她和碧芙山庄为敌一事看来,又不该是个坏人。坏人固然不可饶恕,好人却不该伤害。若尽力施为,只怕煞不住势,把这老人家打伤,岂不罪过?

  他沉吟半晌,才从容道:“小子并非怕打三百招,伹小子与老前辈往日无仇,近日无怨,为何定须交手?”

  他这一问,可真把玄阴婆婆问得哑口无言,心想:“对呀!我这老糊涂为何定要和他厮打?这还不是因为宋敏那死臭贱……”她想不出话回答对方,竟连宋敏也暗里诅咒起来,忽又在心里“哦”一声道:“是了………”

  玄阴婆婆脑里如电光一闪,心思一亮,理直气壮道:“谁叫你两人学了独孤子与浮山子的功夫?”

  余树奇道:“小子虽学独孤前辈的功夫,那并不是他教我,而是他死了之后,小子自他身上得来的小册子上学来。至于我谊妹所学的更奇,她连她自己学的是谁的功夫,也不会知道,还是方才前辈说起浮山子,我们才知道有那么一个人!”

  玄阴婆婆由余树奇说话的神态看来,知他说的句句是实,伹另一个念头忽然浮起,冷冷道:“那么,册子呢?”;

  余树奇怔了一怔,说一声:“送给别人了!”

  玄阴婆婆喝一声:“胡说!拿这种宝贵的东西送人?”

  余树奇笑道:“我收了一个小徒弟,所以送给他了!”

  玄阴婆婆“哼”一声道:“就算你说的实话,但你既学过它的功夫,就得替他担当一切!”

  余树奇道:“这是当然!”

  玄阴婆婆大声道:“我和两个老鬼有恨!”

  余树奇诧道:“是甚么恨?”

  玄阴婆婆脸色一沉,叱道:“这个你不必问,反正你学过他的功夫,就得替他清债,完了你我五十年前的过节!”

  余树奇不悦道:“你教我替别人打架,偏又不说明理由,真正岂有此理,不打了!”身形一晃,飘开十丈。

  玄阴婆婆怒喝一声:“你敢走?”

  余树奇估计时刻,知谭妒非该已回到石洞,自己应该将玄阴婆婆引走更远,田叔叔一行才好安全藏匿,天明后也好方便走路,那还肯和她在近处相搏?由得玄阴婆婆厉声疾呼,他仍是不即不离,在她面前十几丈远疾走。

  玄阴婆婆被他逗得肝火大发,竟由袖里取出一个网兜状的东西,尽力一抛,喝一声:“着!”那网兜笔直飞出,迫及余树奇脑后,忽然四散开来,向他头上一罩。

  余树奇只听得玄阴婆婆吆喝一声,立有异香扑鼻,急一展“盈”字诀,使真气充实表里,向时用重力踏枝,只听“阁”一声响,身子直沉下去。

  玄阴婆婆心知她这“迷魂网”万无一失。纵使对方艺业很高,逃脱网兜,也逃不了那股异香。所以一见余树奇身子沉落,便认定是被异香所迷,不由得喋喋怪笑道:“好小子!婆婆看你还敢狠不?”从容收起网兜,一步三摇,乐不可支地走到余树奇坠身处,沉劲落下。

  不料余树奇曾听宋大娘说过江湖上诸般诡谋,一闻异香便知是迷香一类的东西,存心教玄阴婆婆上当,身子沉落半途,立即飘往树后,藏身以待。

  玄阴婆婆身躯下坠,脚尖尚未着地,忽然横里一掌拍来,躲避不及,“啪”的一声,老脸被打个正着。

  这一掌打的不轻,玄阴婆婆那摇摇欲坠的门牙受一掌之震,竟坠下几颗,眼睛发黑,半边脸发红,急一掌拍去。

  余树奇一掌奏功,情知她定要发狠,哈哈一笑,身上早已躲开老远。

  玄阴婆婆一掌打得那株合抱大树折成两段,“哗啦”一声,倒了下来,还压坏不少小树在地。

  余树奇却在远处拍掌笑赞一声:“好掌力!”

  所谓八十老娘倒绷孩儿,倒运钟馗被鬼磨,玄阴婆婆原是“少年子弟江湖老”打滚出来的人物主,竟因一得之喜,未依照“逢林勿入”的规矩,捱一位刚出道的少年赏她一记耳刮,端的比杀死还要难受,狠劲一发,像疯了一般用刚猛无俦的掌力向周围的大树乱斫。

  但闻格格啪啪之声不绝于耳,方圆二三十丈地面的大树,俱被斫得东歪西倒。

  余树奇躲在不远的树后,一声不响暗中监视玄阴婆婆的举动,见她具有恁般刚猛掌力,也暗自心折。心想:“我若再*她几句,包管她会累死,但这又何苦?”

  玄阴婆婆狠了一阵,敢情是真果了,自己坐在被打倒在地上的树干,喃喃不绝,不知念些什么。

  忽然,宋敏叫了一声:“婆婆!你在那里?”把她从幻觉里叫醒过来,骂一声:“婆婆没死,你尽叫什么?”

  余树奇暗道:“骂得好,谁叫你嘴贱?”

  那知宋敏仍然不识好歹,一跃下树,见玄阴婆婆独坐在树干上,不但不去慰问,反而噘着嘴道:“但是,婆婆也没把人抓到手呀!”

  玄阴婆婆一声厉笑,笑得宋敏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噤若寒蝉。

  余树奇也是暗叫一声:“不好!这老鬼想吃人了!”

  玄阴婆婆厉笑了一阵,这才冷冷道:“要依我往年的性子,怕不把你心肝五脏挖出来吃了,还留你下来顶撞我哩!走!跟我回山学艺十年,再找那小子算帐!”话声一落,站起身躯,握紧宋敏手臂一跃登枝,踏叶而去。

  要知那玄阴婆婆厉笑之后,又大声说话岂无阴谋?但余树奇一时未能憬悟,见她挽了宋敏遁走,心头上的重石也放了下来,悠然叹了一声,探首树巅,见她两人果已走远,才像一溜烟般,去与田毓方会合。

  田毓方在石洞里用分筋错骨法教丁向才、丘向升两人吃够苦头,才说出平若虽然被陷,但地底洪炉被水淹没之后,找遍地底也不见平若形影,亦无遗物留下。田毓方心想平若可能像余树奇一般,早已逃出,还待再问假人与及碧芙山庄的各项埋伏,外面的厮杀声已传入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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