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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群盗见是那裸体少年,忙停下来道:“裸侠要问什么?”

  奇儿道:“你们可知道迷云谷在那里?”

  盗首这时被小盗背在背上,虽是不住地哼着,但也搭讪道:“迷云谷坐落何方,小的虽不知道,稍待几日。总可以访查得到,此地离山寨不远,请裸侠先上去歇息,容着人访查如何?”

  奇儿自看到那批商贾的争夺,比较之下,觉得这盗首还有点人性,点点头道:“稍歇倒是可以,但我不当强盗………”忽又改口问道:“你怎么把我叫成裸侠?”

  盗首苦笑道:“小侠武艺超群,却是周身赤裸;想到江湖上的异人常有这般怪异的打扮,小侠既是这般装扮,自然是裸侠无疑了!”

  奇儿把裸侠两字在嘴里念了几遍,突然道:“这两字还是有别致,可是,我还得穿衣服才行呀!”

  这股强盗本来是携家带眷,上山落草,盗首因见奇儿一招就把自己伤了,心知这少年艺业高强,打算拥戴他为王,好与武林高手抗衡,自己也可以获得教益,又因他周身赤裸,还恐女眷见了不雅,难得他提出要穿衣服,忙陪笑道:“穿起衣服,就叫做衣冠侠吧!”

  奇儿念了几遍,微微色喜,蓦地记起有“衣冠禽兽”那句话,立又摇头道:“不好,不好!我自有余树奇做名字,谁管我侠不侠啊!”

  将近寨门,镇山虎笑道:“小侠辱临敝寨,万万不能草率,请稍待一会,待小的开门恭迎!”立即命几名喽罗陪着,自与小盗进去,过了一会,一名小盗捧了一个盒子出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套簇新的文士衣服。

  余树奇自然会意,立即穿戴起来,由小喽罗替他梳了发髻,扎好头巾,果然“三分人物七分装”,余树奇本就长得十分英俊,打扮起来更是皎洁如月,容光四射。

  旋而,一声钟响,寨门大开,三四十个喽罗排成两行,分立路侧。奇儿顺目一瞥,已见镇山虎由两名喽罗扶着,站在一座大厅的石阶前鹄立等侯,知他伤势未痊,为了尊崇自己竟做出这么多礼仪,好生过意个去,立和喽罗绶步进寨,到达镇山虎近前,抱拳一揖,说一声:“那要这样?”

  镇山虎武艺虽是不行,阅历倒是丰富,见余树奇眼光下视,知他心存歉疚,连说几个:“礼该如此!”肃容入厅,分宾主坐下。

  余树奇早由喽罗口中获知,镇山虎和这伙人为盗的经过,也不再事寒喧,开门见山道:“吕寨主,方才我失手伤了你,一定十分疼痛,待我来替你医治。”

  镇山虎吕景昭确是忍痛接待,闻言略逊谢几句,便由手下扶往后房,奇儿随往检视,见是尻骨碎裂,立即用“合”字诀的功夫,替他把裂处复合,顷刻间,镇山虎痛楚若失,又同往治愈邪脱臼的喽罗。

  这一夜,余树奇吃了一顿十年来未曾吃到的熟食,宾主交谈甚欢,他忽然忆起当年田毓方原要带他往龙虎关,才路过迷云谷,谅必迷云谷就在龙虎关附近,一问起龙虎关,镇山虎果然知道。

  余树奇听说九疑山相距龙虎关不过是三百余里,急得当时要走,吕景昭坚请再住数日,没奈何只得答应翌晨启程,吕景昭见他屡问迷云谷,知他必有要事,不便强留。

  当夜席终人散,吕景昭正待送他入房安歇;忽见一名喽罗匆匆拿了一封信进来,拆开一看,不禁气愤道:“这厮欺人太甚,难道我真个怕他?”

  余树奇见他话里有因,忙道:“吕寨主有什么事?”吕景昭把信交给余树奇,他打开来一看,原来是骑田岭盗魁萧开文的一封战书,顺口问一句:“吕寨主!你跟这姓萧的可有旧怨?”吕景昭叹一口气:“那能算什么旧怨?不过,我偏不服他的号令,才引起这场争端罢了!”

  余树奇诧道:“绿林中居然也要号令别人?”

  吕景昭道:“小侠不在江湖上走动,对于江湖的事,自难尽知。绿林里,强凌弱,大吃小的事到处可见!”

  余树奇道:“吕寨主不妨说来听听!”

  吕景昭道:“就拿目前这种事来说,就是一件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虾吃青苔的故事……”

  余树奇听得好笑起来道:“这般说来,岂不是一连吃了几代?”

  吕景昭一怔,旋而明白他说的“几代”正是一路吃了下去的意思,也就笑道:“到了青苔可没有吃的了!”

  余树奇道:“还有!青苔吃泥,泥吃水。”

  吕景昭想了一想,笑说一句“正是”,接着又道:“反正我姓吕的,是没有东西好吃,但别人要想吃我,可也不是容易。……”余树奇见他述及往事,也静静的听下去,只听他续道:“这件事的起因到现在,已经有十年以上。当时我吕某仍是规规矩矩的庄稼人家,只因有几斤气力,学过几天把式,所以麻烦也就找到头上。那一年永州六义不知受了谁的差遣……”

  余树奇听到“永州六义”,骤忆起自己正被“永州六义”*下迷云谷,俊目登时射出两道寒光。

  吕景昭一惊道:“小侠难道与六义有过节?”

  余树奇道:“吕寨主说你的!”

  吕景昭续道:“永州六义受了别人的差遣,却在这数百里地面征召做眼线的人来,这姓萧的就是其中一个。但他一个人能济什么事?因此又找到我的头上来。……”

  余树奇忍不住道:“他征召眼线干什么?难道别人真要受他差遣?”

  吕景昭想起前情,冷笑一声道:“凭永州六义的高大名头,召人担任眼线也非困难。据他说是要拦截一位什么九宫剑客和一个小孩子………”说到这里,不由自主的向余树奇瞄了一眼,心里正想着:“那小孩莫非就是这个?”

  余树奇见他忽然停着不说,忙道:“你尽管说下去!”

  吕景昭由他的眼情看来,也就明白几分,又道:“那小孩子虽是没有人认得,但九宫剑客很有点名头,认识他的人倒也不少,姓萧的应征做眼线之后,立刻命人找我,要我也和他合伙把守要道,只要看到九官剑客带有小孩子经过,立即放起信鸽,飞报六义拦截………”

  余树奇道:“你答应了没有?”

  吕景昭道:“我要是当时答应下来,今天也不致有此麻烦了!”

  余树奇暗道:“要是你答应下来,今天敢情也不想吃饭了!”

  却听吕景昭道:“就因为我觉得永州六义已是被人差遣,萧开文又做了六义的奴才,要是我再当奴才的奴才,我那还能够干?……”

  余树奇道:“要是六义真来找你,你肯不肯干?”

  吕景昭被问得一怔,旋道:“六义的武艺高强,在他的淫威之下也很难说。”余树奇忖道:“这人倒还老实。”又听他续道:“当时萧开文派来的人遭我拒绝,悻悻而去,过不多天就听说六义被人家杀了三义,只剩下裘天化、曹天凡两人带着断臂的董天华逃了回来,姓董的也因失血过多,回到永州不久就一命呜呼。”

  余树奇暗想:“自己未坠崖之前田叔叔只杀两个,敢情后来多杀一个……”因不知田毓方生死情形,忙问一句:“九宫剑客怎样了?”

  吕景昭道:“虽未听说九宫剑客的生死,但由董天华死后裘曹两人登时销声匿迹一事看来,像是恐怕对方寻仇报复。照理说,九宫剑客多半无恙!”

  余树奇听说田毓方多半无恙!心下着实喜欢,又问道:“那姓裘的和姓曹的,目前不在永州?”

  吕景昭道:“头五年,他两人不知躲避在什么地方,到了第六年,又见有人在永州活动。到近两年,永州一些学过把式的人,三更半夜被人杀死,一打听起来,全是当年不肯入伙的人,我猜想必定是他们两人干的好事,只得把家迁来九疑山,恰遇上旧日同门带着弟兄做些没本钱营生,才留下助他建业,不料建业未成,敝同门一病亡故,那姓萧的,原就想并吞此寨,碍在敝同门的脸面,才暂时相安,敝同门一死,他又探悉我是当年不肯入伙的吕恒,自然要寻衅生非了!”

  余树奇思索半晌,忽问道:“萧开文那厮的艺业行不行?”

  吕景昭一口气道:“本来骑田岭的人多势众,但姓萧的既敢上门欺人,料必不致于空手而来,而是另有所恃。他的艺业不过此我略胜几分,若无他人帮手,也不致被他讨了好去!”

  余树奇原说过翌晨便走,却因此事牵涉自己和仇人在内,不能说就此丢下不管,略一沉吟,心意已决,毅然道:“我再多住几天,待见过真章再走!”

  吕景昭巴不得有他这样一个好帮手,连忙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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