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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一


  白素仪欠身道:“多谢姥姥!素仪刚刚用过。”

  灰衣老妇道:“要不要再吃一点?”

  白素仪歉然道:“素仪随母茹素,不敢动用荤腥。”

  灰衣老妇端起酒杯一仰而尽,倏地沉重地叹息一声,道:“许红玫嫁给白啸天,那是鬼迷心窍,瞎了眼睛,文昭颤嫁给华元肯,人道是神仙眷属,天作之合,谁知雁行折翼,到头来仍是苦多于乐,红颜薄命,真是千古不移!”

  白素仪容颜一黯,道:“姥姥识得家母?”

  灰衣老妇道:“老婆子年过百岁,看尽人世沧桑,岂有不识武林二美之理?”

  忽听华天虹道:“姥姥是谁?”

  灰衣老妇瞪目道:“我就是我,什么谁不谁?”

  华天虹讨个无趣,讪仙一笑,忖道:这位老太婆喜欢女孩儿,见了男子就讨厌。

  白素仪似未料到他不知灰衣老妇的来历,怔了一怔,道:“这位华大哥,可是落霞山庄华大侠的哲嗣?”

  华天虹点了点头,想起父亲早逝,母亲下落不明,不禁黯然神伤,忽忽不乐起来。

  白素仪见他面有优色,沉吟稍顷,道:“家母时常提及令堂大人,道是生平最为敬佩之人,她老人家玉躬康泰么?”

  华天虹摇头道:“家母身体不好,为了寻找在下,眼前流落江湖,也不知到了何处?安危如何?”

  他语音一顿,忽又说道:“此事十分隐秘,姑娘请勿泄漏出去。”

  白素仪道:“素仪省得,不用大哥吩咐。”轻轻一叹,道:“去年岁尾,舍妹来与家母团聚,说到在黄河岸上,逼死华大哥一事,家母闻后,哀毁逾恒,时常呕血不止,认为平生罪孽,莫此为甚,其后旧疾时发,无可痊愈,直至舍妹的家书来到,说华大哥又在曹州出现,家母心头的郁结始才宽解,病体日见好转。”

  华天虹咱然道:“令堂算得贤母,在下不胜仰慕,若有机缘,定当亲往拜见。”

  白素仪逊谢一声,道:“舍妹经过家母一番教导,业已深悟前非,改过做人,选来家书之内,论到华大哥的为人,许为天下第一英雄,字里行间,充满了崇敬之意……”

  只听灰衣老妇插口道:“年轻的丫头,任性妄为,真该好好地管教!”

  白素仪道:“姥姥说得是。”忽向华天虹道:“舍妹是女流之辈,华大哥是顶天立地的英雄,谅必不致记恨。”

  华天虹道:“事已过去,何足记恨。”

  那灰衣老妇一仰脖子,饮尽杯中美酒,道:“白素仪,你独自一人东来,有什么事?”

  白素仪目光一垂,道:“家母得知江湖又起杀劫,忧心忡忡,难以终日,如今修了一封书信,劝家父息事宁人,茹保天年,命素仪将信送去。”

  灰衣老妇冷冷一笑,道:“白啸天岂是听从劝解之人?你娘一片佛心,可惜找错了人。”

  华天虹道:“据我所知,白老帮主对其夫人十分敬爱,尤其钟爱素仪姑娘,不过——”

  灰衣老妇冷冷道:“不过什么?”

  华天虹道:“唉!眼前这纷争错综复杂,白老帮主纵想息拿宁人,也挽回不了这场杀劫。”

  他语音一顿,肃然说道:“事虽不可挽回,白夫人与素仪姑娘的志行,却是令人敬佩的。”

  灰衣老妇冷冷说道:“你知道的隐秘真是不少,日间与那玉鼎夫人纠缠许久,看你神情很是严肃,想必讲的十分重要的事叶

  华天虹一想当时的情形,自己和玉鼎夫人躺在水中讲话,浪涛卷动,风向海吹,那雪儿又守在岸上,纵是耳力绝佳之人,也无法听去自己的谈话,不禁微微一笑道:“王鼎夫人讲她的身世,唉!红颜真是薄命!”

  灰衣老妇一瞧他那神情,就知他言不由衷,不由大怒,道:“你胆敢不讲实话?”

  华天虹暗暗忖道:玉鼎夫人谜一般的身世,雌雄两柄金剑,真假方紫玉,这些都是牵连整个江湖的大事,而且每一桩事都在可信可疑之间,不管这位老太婆是谁,机密大事,仍然不可轻泄。

  心念一转,顿时嘻嘻一笑再道:“姥姥恕罪,事关重大,小子无可奉告。”

  灰衣老妇目光电射,逼视在华天虹脸上,手掌一扬,冷冷说道:“你真敢不讲?”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姥姥尽管打,事关武林机运、小子不敢多言。”

  灰衣老妇与白素仪齐皆一怔,看他一膝跪地,手捧托盘,好不驯阴区,谁知遇上正事,竟是坚定不移,毫无转囵的余地。

  灰衣老妇愣了一愣,怒声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华天虹道,“纵然知道姥姥是谁,小子也不敢乱讲。”

  灰衣老妇似是怒不可抑,道:“任何人跟前,你是一概不讲罗?”

  华天虹歉然道:“除了小子的母亲,旁人面前……”

  灰衣老妇猛地一顿拐杖,掷杯而起,怒道:“文昭滋究竟在哪里?”

  华天虹心头惴惴,真怕她又是了耳光击来,道:“小子与家母失散已久,实不知她老人家今在何处?”

  灰衣老妇恨声道:“小混蛋!我就去找你娘,看你有何话讲?”双足一顿,瞬眼已在上十丈外。

  华天虹急忙叫道:“老人家,我的《蚩尤七解》”

  但听那灰衣老妇怒吼道:“去你娘的七解!一解也没有!”语声甫落,人已走得踪影不见。

  第三十章 人间仙子

  华天虹啼笑皆非,双眼望住东南,忖道:她既不知娘在何处,干嘛向这方向奔去?过了半晌,忽听白素仪低声说道:“华大哥,天快黑啊!你用过饭么?”

  华天虹头脑一醒,果见夜幕四垂,天光已暗,自己手捧托盘,尚还跪在地上,急忙定了定神,起身道:“姑娘石上坐。”

  白素仪依言坐下,华天虹饥肠辊辊,放下托盘,席地坐下,盛了一碗白饭,埋头吃着。

  他食量不小,吃起来却很快捷,一忽吃饱,将托盘推向一侧,道:“姑娘,眼下江南多事,是非之地,你不去也罢!”

  白素仪道:“我得前去拜见父亲,呈上母亲的书信啊!”

  华天虹道:“我与令尊也有数面之识,书信由我代为呈递,姑娘就此归去吧!”

  白素仪讶然道:“华大哥话里有因,能够详加指点么?”

  华夭虹暗暗一叹,道:“风云会的总舵主名叫任玄,任玄的独子任鹏死在一个女子手上,此事姑娘知道么?”

  白素仪道:“曾听妹妹说过,那案子破了没有?”

  华天虹道:“案子至今尚还悬着,任玄疑心是姑娘所为,只因神旗帮与风云会势均力敌,又多了一个通天教,兹事体大,不敢轻启战端,目下正是剑拔膏张,大战一触即发之际,姑娘只身前往江南,实是危险得很。”

  白素仪道i“我是初次出外,居心无愧,尽可与任玄讲理,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也免得一直误会下去。”

  华天虹仰脸叹一口气,道:“江湖上的事,胜者为强,一言不合,即会尸积如山,血流成渠,等到讲出一个道理,为时已经晚了。”

  白素仪沉吟半晌,道:“华大哥的话当然不错,但我未曾见到家父,总是放心不下,再者也思念舍妹,想要见她一面。”

  华天虹暗暗忖道:这位姑娘但知情理,不知人世的险恶,行走江湖,实在过于危险。

  忽听白素仪道:“华大哥如今有何打算?你是侠义之后,武功又很高强,仇人想必不少?”

  华天虹道:“我仇敌遍天下。”长长叹息一声,接道:“我打算跑一次大巴山,到神旗帮的总堂去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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