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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谷世表截口说道:“你不必拿话扣住谷某,有种就露上几招,只要你小子不死,谷某绝不寻秦白川老儿的晦气。”

  他本在大巴山作客,白君仪不告而别,悄然东来。他随后追赶,午间方始抵达曹州。在神旗帮分堂内打了一转,立即寻来此处。华天虹与诸元极相斗之事,他尚未听人说起,所以言辞之间,依然将华天虹估计甚低,宛若不堪一击之人。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难得阁下千金一诺,在下不辞一战,时间地点,但凭吩咐就是。”

  谷世表怒不可抑,哪有耐性等待,四下打量一眼,道:“随我来!”他转身大步走去。

  华天虹随后走去,白君仪默默无言,紧随在他的身边。谷世表走到“演武坪”上,转身立定,眼看华天虹与白君仪并肩行来,相形之下,愈感颜面无光。他激忿当头,脱口说道:“我若幸胜一招,贤妹不可拿我的解药救人。”

  白君仪双眉一剔,由怀中摸出一粒药九,随手扔了过去。

  谷世表接住药丸,忽又感到后悔,觉得不该与白君仪翻脸,转念忖道:我毙了这小子,看你断不断念?

  他手指一捻,将那药丸捏得粉碎,冷笑道:“华天虹,你站着不动,难道要谷某先动手不成?”

  华天虹沉声一哼,道:“你也大无礼了。”他迈步走上,一掌迫了过去。

  谷世表一个大转身,避开这一掌,冷笑道:“我道长进了多少,原来还是这么一掌。”

  说话中,他掌指齐飞,刹那间连攻了五招。

  华天虹挥掌迎敌,暗道:“此人虽然狂妄,武功倒是练得扎实,那无量神君是他的师父,其厉害不想可知。”

  此时,酒楼中的食客发觉有人动手,俱皆纷纷离座,出外观看,转眼工夫,石栏外围了不少的人,一帮一会一教的分子皆有。他们交谈议论之声虽少,却都相视以目,好似全都会意,眼前是一场精彩无比的夺美之战。

  今日之战,华天虹心平气和,从容不迫,一招“困兽之斗”,使得舒展自如,神妙无方,进攻拒守,潇洒之极。

  他的内功正当突飞猛进之际,而且那功力系由“丹火毒莲”化成,与一般修炼的内功不同,越是动得厉害,内功增进得越快,与人动手搏斗,非但不感劳累,反有舒展筋骨、身心俱畅之感。

  谷世表又自不同。他妒恨交集,恨不得一掌就将华天虹击毙,战不数合,顿时使出师门绝艺“九辟神掌”,夹杂左手的擒拿点穴,力争先机,强攻不已。

  若论武功精纯广博,身法美妙轻灵,华天虹确实不如谷世表。但是华天虹功力雄浑,根基扎实,掌法虽只一招,平实之中含有玄奥,奇幻之内不失单纯,既无虚招,亦无假式,掌掌切合实际,大有返噗归真之状,任凭谷世表使尽浑身解数,始终无法获胜。

  兵贵神速,迟则生变,谷世表强在招式,弱在功力,疾攻不下,愈感激怒,心气一躁,愈是相形见继了。

  华天虹暗忖道:“诸小极败了,有他父亲诸元板出头,这谷世表败了,无量神君自然要出面,旁人都有靠山,我若败了,却叫谁来报仇?”

  转念及此,他想起母亲的伤势,心头一烦,再也无心久战,大喝一声,一掌横击过去!

  这一掌势若奔雷疾电,去势之快,无可伦比!

  谷世表实未料到他同样一掌,功力突然精深到如此境界,眼看拆解不及,闪避嫌慢,百忙中,顺手一挥,一掌迎击过去。

  双掌接实,谷世表顿觉心神一震,手臂发麻,身不由己,当堂被震退了两尺。

  华天虹暗暗想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是请你师父来吧!

  思忖中,他大步上前,挥手又是一掌。

  谷世表骇然大惊,两足一坐马步,双掌一并,猛地迎了过去。

  但听啪的一响,手掌一接,谷世表头皮一炸,两眼直冒金星,身子前后摇晃,猛然一阵大震。

  华天虹身躯不过左右一晃,行若无事,他就势闪到了谷世表背后,提手一掌,霍地拍了下去!

  忽听白君仪惊呼道:“手下留情!”

  华天虹闻言一怔,未及考虑,掌上真力一敛,顺势一挥,将谷世表击飞出去。

  这一掌拍在背上,轻得不能再轻,但听谷世表闷哼一声,摔飞丈许,连蹿数步,终于一头栽了下去。

  谷世表哪甘倒下,他猛一低头,翻了一个肋斗,终究足落实地,稳住了身子,但觉口中一甜,一股热血冲到了唇边!

  忽听白君仪道:“谷兄请便,小妹改日向你赔罪。”

  谷世表羞忿当头,强将一口鲜血吞下,目含怨毒,狠狠地盯了华天虹一眼,转身疾奔而去。

  华天虹冷冷一笑,望着他的背影离去,目光一转,环扫四周一看,玉面之上,不禁感到一热。

  第二十章 疑云重重

  四围观战之人,知道场中这一男一女都不好惹,一瞧搏斗终了,顿时纷纷散去,寂然无声,无人敢加议论。

  白君仪似嗅似喜,朝小灵低声说道:“开发酒账,你自行回去。”她移步走到华天虹身旁,道:“我陪你上一家酒馆,去吃你们家乡菜。”

  华天虹也想早早离开此地,当下一同走出酒楼,来至街上。

  忽听白君仪悄声道:“走慢一点,脚步太大,我赶得累。”

  华天虹闻言一怔,转面一望,见她娇靥生晕,美眸含情,口角噙住几丝笑意,当真是娇如春花,丽若朝霞,美艳夺目,令人无法逼视,急忙离开目光,放慢脚步,心头暗暗忖道:这白君仪仿佛变了一人。唉!若是碗凤姐在此,那该多好。

  白君仪确是变了一个人,今日之前,她艳如桃李,冷若冰霜,令人望而却步,好似靠近一点,即难抵受那寒气的侵袭。如今却恰巧相反,她好似朝阳之下盛开的花朵,那片冰寒之气已融化殆尽,艳丽夺目,芬芳袭人,令人情不自禁地移步走近,再也不愿离去。两人转到城心,华天虹驻足,意欲告辞分手。

  白君仪粉颈一垂,道:“你还生我的气么?”

  华天虹微微一怔,道:“什么?”

  白君仪面庞一仰,伍泥道:“无量神君是当世几个绝顶高手之一,击毙谷世表,对你遗患无穷,毫无裨益。”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谁记着这点小事,放了就罢,提他作甚!”

  白君仪樱唇,一抿,道:“江湖拜会,总以不吃旁人的东西为佳,咱们现在去吃饭,回头你再往风云会的分舵去。”

  华天虹觉得她楚楚动人,令人不忍峻拒,当下不再推托,与她同向东市走去。

  男女之间,诚属不可思议。昔日的白君仪,一副高不可攀、凛然不可侵犯的神气,曾几何时,一变而为温柔婉顺,充满了小儿女态。

  行走中,白君仪皓腕一伸,牵住华天虹的衣袖,低声道:“那莲毒发时难受么?”

  华天虹微微一笑,道:“难受得很,正如受到分筋挫骨、五阴搜穴之刑一样。”

  白君仪口齿一呆,脸色一阵灰白,道:“怎样才能将那莲毒解掉?”

  华天虹道:“无人解得了‘丹火毒莲’之毒。”

  白君仪脸庞一仰,无限关切道:“江湖上传言,九毒仙姬是毒中神仙,她也无法可想么?是否不愿意尽力?”

  华天虹道:“九毒仙娘很宠爱我,她已尽心尽力,实在无法可想。”顿了一顿,他笑道:“我血中藏毒,是个不能娶妻生子之人。”

  白君仪闻言一呆,柔声说道:“不知秦碗风作何想法,就我而言,只要心有所属,旁的事也在所不计了。”

  她讲得甚为含蓄,华大虹倒是能够听出弦中的雅意,怔了一瞬,道:“你我处境水火难容,实在不宜交往,你若是明智之人,理该早早醒悟。”

  白君仪凄然一笑,似是怕他突然遁去,紧紧握住他的衣油,低声道:“我不是明智的人,否则的话,以前也不会那么糊涂了。”

  华天虹道:“糊涂什么?”

  自君仪粉颈。一垂,喘哺道:“以往我对你不好……”

  华天虹轻轻一叹,道:“私人间的谦隙,也算不得什么,过往之事,忘了就是。”

  白君仪芳心喜慰,又感到含羞带愧,脸庞一转,望向别处,娇躯移近,在华天虹臂膀上擦了一擦。

  这举动虽然微细,却代表千言万语,隐含着说不尽的情意。华大虹是个十分恋旧、情深义重之人,此时脑海之内,浮现着秦碗风的情影,有心断然而去,但觉白君仪也是一位洁身自好、自尊心强的女子,绝情过甚,不免伤她的心。这也是英雄肝胆作祟,终于含含糊糊拖延下来。

  须夷,二人踏上一座规模甚小的“晋北酒楼”,落座之后,堂信递上菜谱,白君仪含笑道:“这里是你们家乡风味,你要吃什么?”

  华天虹在荒山之内长大,出道江湖,虽然将近两年,只是从来都是挣命,哪有心肠用在口腹之俗上?他拿着菜谱看了一会,笑道:“随便来几样吧,吃得饱就行。”

  白君仪绽颜一笑,接过菜谱,问道:“要一个‘炮虎尾’怎样?”

  华天虹点头道:“好吧!”

  白君仪斟酌半晌,道:“要不就‘红烧马鞍桥’?”

  华天虹笑道:“我虽然是晋人,对家乡菜陌生得很,你瞧着办吧!”

  白君仪嫣然一笑,考虑再三,始将酒菜点好,道:“今日午间,我怎么未曾见你‘跑毒’?”

  华天虹道:“我在练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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