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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华天虹也曾感到,单凭一招“困兽之斗”,不足以应付各色武功高手。但因铁剑被周一狂扣下,再无一件称手的兵刃,因此将这问题搁下来。这时被苍髯客一言点醒,知道只须加以锻炼,任何兵刃皆可应用,不觉精神大振,练剑之心,倏地狂热起来!

  他重新展开门户,将剑法反复施展,但因略一贯注真力,那铁剑即会折断,故尔使得虽慢,反而吃力异常,练了片刻,人已满身大汗。

  秦玉龙坐在一旁,仍是那副茫然若失的样子。

  苍髯客却聚精会神,凝视着剑法动向,看了一阵,忽然仰起面来,朝城墙之上望去。

  原来城垛之间,坐着一个矮矮胖胖、红光满面的老者,那老者目光的的,也在凝注华天虹练剑。苍髯客仰面望他,那老者口齿启动,无声无息他讲了几句,随又望住华天虹手中的铁剑,一副专心致志的样子。

  约莫练了一个时辰,华天虹已是浑身汗湿,喘息可闻。城上那老者忽然伸手在墙上挖下一粒沙石,扣指一弹,直对华天虹的铁剑撞去。

  华天虹人已沉浸于剑法之内,剑上突遭外力,内劲顿时向剑上一涌!

  只听“铬!”的一声脆响,一柄又粗又大的铁剑,霎时断成了四五十小块,铁屑四溅,满空都是黑点……

  第十九章 妾也有情

  华天虹正当心领神会,物我两忘之际,忽看铁剑震断,不禁大吃一惊。他贴地一掠,蹿出满空铁屑之下,睁目四顾,寻找那袭来的内力。

  城上那矮胖老者,似是不愿被他见到,身躯一缩,霎时隐在城墙后。

  苍髯客走了过来,道:“回头我另行打造一柄铁剑,时已近午,你体内的莲毒怎样了?”

  华天虹与他相处渐久,慢慢摸熟了他的习性,见他忧思隐隐,甚为此事耽心,连忙强笑一声,道:“毒力快发作了,我先练一练掌法。”他迈出几步,随即挥掌演练起来。

  苍髯客倏地抽出身后的长剑,道:“我陪你走两招。”他长剑一震,分心刺去。

  华天虹身形一侧,一掌朝剑身拍去,二人剑来掌去,激斗起来。

  苍髯客的剑法锋锐狠辣,疾若电掣,华天虹竭力迎敌,勉强能够挡住,约莫斗了百招,华天虹体内毒发,渐感痛楚起来。

  他莲毒一发,浑身精力大振,真力亦骤形强旺,只是心浮气躁,抵挡苍髯客这种又快又狠的剑法,却是大不相宜。

  须臾,苍髯客一剑点在华天虹肩上,当下撤剑飘身,道:“你速去‘跑毒’,咱们明日再斗。”

  华天虹暗暗忖道:“昨日阴错阳差,逃过诸元极一关。临敌动手,乃是随时随地可遇之事。我当尽力忍耐,训练有素,省得一旦有事,慌了手脚。”

  他秉性坚毅,心念一决,顿时强忍痛楚,道:“咱们再打。”他揉身而上,抡掌攻去。

  苍髯客挥剑迎战,见他掌上的真力,愈来愈强猛,自己的精钢长剑时时有震断之虞,不禁又惊又喜。他振起精神,继续奋战。

  数十招后,苍髯客三招疾攻,长剑一撩,倏又点到了华天虹的胸上。

  华天虹与诸元极拼斗,一则是硬拼掌力,二则性命交关,打来凶猛绝伦,威力十倍,因而能支持不败。此时与苍髯客交战,乃属练武性质,见招拆招,见式破式,情势泅异,他岂是对手。

  但听苍髯客沉声道:“塌肩横足,反掌进击!”

  华天虹微微一怔,随时会意,再度扑上。

  搏斗未久,苍髯客依样画葫芦,又是一剑刺来,华天虹不加迟疑,肩头一沉,左足一横,反手一挥,一掌击了过去。

  苍髯客一剑刺空,立即飘身后退,华天虹趁机扑上,抢制先机,疾攻不已。

  两人整整斗了一个时辰,苍髯客一柄长剑穷极变化,数度将华天虹败在剑下,每次获胜,必将解破之法,指示给华天虹。华天虹聪明颖悟,一点即透。一个时辰的苦战,获益之大,胜过独练三月的掌法。

  二人歇下手来,同是满身汗水,衣履尽湿,各自缓步走动,调理真气。

  歇了一阵,两人带着秦玉龙转回店去,沐浴更衣之后,华天虹走进苍髯客房内,告以出门赴约之事,苍髯客取出一份泥金拜帖,道:“白君仪之约,你自行斟酌,能不翻脸最好,留个退路,以防不测。”

  他沉吟半晌,接道:“任玄之约,你相机行事,佬将那凶手寻出,即为上策。”

  华天虹接过自己的名帖,道:“其故安在?”

  苍髯客走出房外,四处巡视了几眼,倚门站立,低声道:“寻出了凶手,那金剑即有下落。若能据为己有,或许能找到向东来遗下的武学,扫荡群邪,重整武林,也有一线希望。”

  华天虹闻言,不禁热血沸腾,道:“前辈相信那金剑之秘么?”苍髯客虽然不愿以前辈自居,但他叫顺了口,依旧改不过来。

  苍髯客神色凝重,将头一点,道:“那金色小剑与向东来所遗的武学有关,乃是绝对不假的事,你多用心思,将那金剑取到手中,余下的问题慢慢设法,终有水到渠成之时。”

  华天虹低声道:“刺杀任鹏的凶手,我已略知眉目。”

  苍髯客双眉一蹩,道:“你是说那个长得酷肖白君仪、冒名方紫玉的女子?”

  华天虹摇头道:“那女子如昙花一现,人海茫茫,何处找寻,我说的就是玉鼎夫人那贴身侍婢方紫玉。”

  苍髯客暨然一惊,截道:“何以见得?此事非同儿戏,处置不当,顿时便是杀身之祸!”

  华天虹肃然道:“那凶手刺杀任鹏时,用的是一柄玲玫宝匕,昨夜在一元观内,方紫玉一时情急,将那匕首显露出来,因此我断定两人必有关连。”

  他语音一顿,想了一想,接道:“案发之时,玉鼎夫人的座船适在黄河,若说时逢其会,那也太巧了一点。”

  苍髯客暗晴忖道:“玲戏匕首不是惹眼之物,亏他事事留意、不曾放过。这孩子胆大心细,不矜不骄,确属大器之材,难道苍天有眼,群邪合当覆灭不成?”

  思忖中,他蔼然说道:“天下事尽多出人意外之处,勾心斗角,非我所长,你小心谨慎,稳扎稳打,先求自保,再图进取,不要操之过急,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华天虹唯唯称是,拍了一拍秦玉龙的手臂,转身行去。

  苍髯客送出房外,道:“你到风云会投帖拜访,依江湖规矩,他们不会动手,我与查挣仇恨似海,两人见面,难免冲突,就不陪你去了。”

  华天虹点头称是,离了客店,直奔聚英酒楼。他已是曹州的风云人物,酒楼的上下执事,无有不识他的,才到门外,执事领班业已迎了出来,拱手哈腰道:“启禀华爷,神旗帮的白大小姐在‘翠微亭’设宴,等待华爷驾临。”

  华天虹微微点头,随在他身后走去,穿过“演武坪”,转入一条幽重小径,忽见一座浓荫密布的八角凉亭,亭中设了一台酒筵,白君仪一身雪白罗衫,凭栏小坐,望着荷塘中的一对靖蜒出神。小灵手执团扇,立在一旁东张西望,有一下没一下地扇

  两人走了过去,小灵一眼望见,嘻笑道:“小姐,客人到啦!”

  那执事领班紧赶几步,躬身道:“启禀小姐,华爷到!”

  白君仪扭过头来,玉手一摆,命那执事领班退下,懒洋洋地立起身来,自往筵前走去。

  华天虹暗暗想道:“今日之会,似乎有点多余。”

  他心中在想,人已入席坐定,抱拳道:“在下来迟,姑娘恕罪。”

  但听小灵笑道:“先罚你三杯,你莽莽撞撞,昨夜将咱们小姐击伤了,一会再与你算帐!”

  白君仪脸色一沉,道:“一点规矩没有,什么你你我我的!”

  小灵吐了一吐舌头,抿住嘴唇,在二人杯中斟上了酒。

  华天虹仔细一望,果然白君仪神情萎顿,脸色略带惟淬,暗道:“我那一掌仅只使了五成真力,不料当真将她伤了。”

  他口齿一张,有意想说几句赔罪之言,但想起昔日所受的凌辱,不禁心肠一狠,倏然闭口,不发一语。

  白君仪美艳若仙,在当世的红颜中首屈一指,除那假冒方紫玉的少女差堪比拟之外,其余的武林美女,实难望其项背。

  她目光一抬,朝华天虹凝注一眼,道:“你要讲什么?欲言又止,是否怕被旁人听去?”

  华天虹将头一摇,端起酒杯,道:“秦白川老英雄的家眷,想必还在辰州,你保住他们,我与你前债勾消,不与你计较。”

  白君仪冷冷说道:“你对秦家,也算仁至义尽了。”

  华天虹听她言中有一种酸辛之味,不禁为之一怔,道:“秦白川于华家有恩,乃属人所共知的事,我吞下‘丹火毒莲’之后,若无秦碗风姐姐求药,今日的曹州,也没有我华天虹了!”他在言词之间,表露出对秦碗凤极其亲切,半点下加掩饰。

  白君仪冷冷一笑,道:“万里迢迢,我若不派敖三护送,你到得了地头么?”她脸庞一转,望向亭外。

  华天虹先是一怔,继而想道:“若非你父亲的三根锁魂毒针,我也不致吞毒自尽。服毒未死,也还罢了,但那。丹火毒莲,是母亲治病之物,被我一口吃了,娘的病体,又该如何治疗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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