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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八


  西门咎往日就曾感觉云震对他有情感,却未想到云震竟是这般关心他,这情形如今由小叫化齐小冬嘴里说出,西门咎顿时感到若不按照云震的意思去做,那将大大伤了云震的心,故此纵然有违自己的习性,那也顾不得了。

  云震心智灵敏,见到西门咎激动地问出这话,自知这是西门咎感情最为脆弱之时,只要他微微一含首,今后的西门咎,不难走上向善之路,但他心念电转,又觉得叫面前这位残废老人委曲了自己的意念,却是万万不当。

  他这时情绪也是十分激动,只见他微一吟哦,摇了摇头,道:“不!老人家,您若认为那是耻辱,您就去找罗侯公子动手吧!”

  西门咎刹时怔住,他怎样也想不到云震竟又同意他去找罗侯公子动手。

  忽听罗侯神君一声阴笑,道:“云震,你当真要与老夫为难么?须知三更将到,如果有人再在此处动手,老夫可就不能饶他了。”

  云震眉头一轩,道:“犯神君的禁忌,神君当然是要出手的。”

  罗侯神君顿了一下,纵声笑道:“既然知道,定是想假老夫之手,铲除西门咎了?”

  云震静静笑道:“神君错了!西门老前辈身受令徒等人剑掌之辱,此辱理该洗刷干净,神君纵然出手,纵然伤了他的性命,云某也不能委曲了他的心意。”

  罗侯神君呵呵大笑,道:“听你的口气,老夫若是伤了西门咎的性命,你是打算替他报仇啦?”

  云震淡淡说道:“为友索仇,当然是天经地义的事,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志气,神君知道就是了,此问岂不多余?”

  他有个与众不同的风格,那就是举凡下定决心,顿时显得穆穆棣棣,不亢不躁,但旁人却能从他平淡和气的言态之中,捉摸到一份坚定不移的意味,那意味每能使人深信他定能做到,因之有人心惊肉跳,有人钦敬不已。

  西门咎此刻却是激动万分,只听他颤声叫道:“云震,老夫这一剑一掌之辱暂时忍下了。”

  身躯一转,大步走了回去。

  这情形大出众人意料之外,连那罗侯神君亦自愣住。

  周公铎暗暗忖道:这逆贼倒也恢复些人性了。

  月近中天,光色晶洁,四周的天空好象突然间凝结起来,如非那夜风吹的树叶簌簌作响,简直岑寂得落针可闻。

  岑寂中,云震脑际充斥了一个意念,愣愣的忖道:“他是明白是非的,他毕竟是明白是非的……”

  此时,牛大宝忽然大步行来,拇指一竖,傻笑道:“云大哥,您真了不起,俺大宝也觉得不能让朋友受了委曲,宁可事后拼了性命替他报仇。嘻嘻!您的想法,居然跟俺大宝一模一样。”

  他乃是实话实讲,一丝也不觉得语中有病。

  云震由沉思中惊醒,见到大宝,顿时想起雯儿,想起“玉符”,不知雯儿目下身在何处?究竟找到“玉符”没有?

  他又想问大宝几句,但口齿启动,却又觉问他也是多余,于是拍了拍大宝肩头,轻声一叹,牵起大宝走了回去。

  周公铎率领“丐帮三老”大小叫化往这边走来,西门咎一见,赶忙走开,选了一块山石,孤零零的坐了下去。

  云震顿时感到左右为难,他暗暗忖道:不去迎接周公铎,大是礼亏,若是只顾周公铎,则又冷落了西门咎,唉!西门咎与丐帮之间不相容,我该如何是好?

  心中慨叹,目光由西门咎身上转向周公铎。

  突然间,他目光一亮,盯着周公铎身后,高声叫道:“薛兄弟来了。”

  众人全都一怔,急急循着他的目光望去。

  但见一大群人正朝这边走来,那些人有老有少,一个个步履矫捷,身佩兵刃,当先一人身穿紫色儒衫,年约二十三四,相貌英俊,气度轩昂,正是那紫衣文士——“镇远侯”薛逸民的孙儿,

  薛逸民的孙儿足下未停,敞声笑道:“我来了,我早就来了,哈哈!云兄的绝世风标,令人钦佩。”

  他伸出白玉般的手掌,与云震紧紧握了一下,接道:“兄弟草字颂平,云兄若不嫌弃,咱们交个朋友。”

  两人左掌相握,目光紧接,云震但觉薛颂平的感情浓厚而炽热,满腹郁结一扫而空,当下绽容一笑,朗声道:“颂平兄曲意下交,云震高攀了。”

  薛颂平举起左掌,轻轻拍击云震肩头,朗声道:“朋友相交,取其志同道合,说什么‘下交’‘高攀’云兄弟,你该将各位朋友为愚兄引见一番。”

  此人三言两语,随即以“愚兄”自称,可见其性格十分爽朗,必是性情中人,云震不由大为心折。

  忽听罗侯神君叽叽而笑,厉声道:“姓薛的小子,你太目中无人了。”

  薛颂平身体半旋,右掌仍是紧紧握着云震,扬声道:“足下何妨稍安毋躁?明月斜照,离子时尚差一刻,届时本公子自会招呼你,你急些什么?”

  罗侯神君须发皆张,目光如炬,吼声道:“好小子,当年薛逸民也不敢对老夫这般无礼,你吃了熊心豹子胆啦?”

  薛颂平倏地松开握着云震的手,身体转正,目中神芒大炽,神情颇为激动,但仅稍瞬,又复镇静如恒,缓缓地道:“如此说来,你对家祖父定是熟悉的了?”

  罗侯神君冷声一哼,道:“老夫与那薛逸民同镇边陲之时,你小子尚不知身在何处呢?”

  薛颂平倏地大笑,道:“够了!够了!回头本公子再问你吧!”

  话声中,他好整以暇,缓缓转过身子。

  罗侯神君先是一怔,倏又高声厉喝道:“好小子,你可是自知力薄,想拉拢云震与周公铎,妄图与老夫对抗么?告诉你,此处无人接得下老夫十招,你死了这条心吧!”

  薛颂平再次转身,沉声道:“阁下倒比本公子想得还要周到,本公子原来只望你对先父一段公案有所解释,并未决心与你为敌,如今可……”

  他话声微顿,神色倏变凌厉,峻声接道:“说!先父薛永良,可是伤在你的手下?”

  罗侯神君桀桀笑道:“老夫只想替薛逸民教训教训你,谁管你那父亲伤在何人手下。”

  薛颂平冷冷一哼,道:“丁振魁,别认为你老奸巨滑,强作镇定,就能瞒得了我,其实你那狐狸尾巴早就露出来了,我不过在求证而已……”

  语音微顿,话锋突然一转,接道:“实对你讲,家祖父早已知道凶手是你,若非他老人家慈悲为怀,念你早年追随之情,一直不肯讲出其中关键,此刻哪里还有你罗侯神君?可是,你要知道,父仇不共戴天,本公子却是不能轻饶了你。”

  罗侯神君目露凶光,厉声喝道:“信口雌黄,老夫与薛逸民四十余年未曾见面,他怎会无中生有,判定老夫就是杀害你那父亲的凶手?”

  薛颂平一声冷嗤,道:“想的倒是不差,‘四十余年未曾见面’,怎能诬栽于你?就是先父被害也已二十四载。那证据早就湮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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