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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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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震痴痴想道:这洞腹错综交杂,想要找回原处,怕是不易,我隐约记得,来时似在东方,何不由此地往东爬去,也许可以找到原来入口之处,想这绝壁,横行不过百十来丈,虽然艰难,总比在那山洞里转来转去好。 他是个坚毅无比的人,艰难阻不住他,这样一想,立时付诸行动,他手足并用,尽量提气轻身,藉那蓑草微弱之力,缓缓朝右方爬行过去。 他此时内力充沛,身轻如燕,那绝壁总有些微凹凸不平之处,爬行虽然费时耗力,倒也并不过份困难。 慢慢地,山势内折,云震爬到那转折之处,不觉心头大震,顿时浑身无力,手足酸软,暗暗叫了一声:“苦也!” 原来那转折之处,异常尖锐,内折八十余度,是个断口。 再前进殊不可能,欲后退谈何容易,同时天色也渐渐地暗了。 正当他进退两难之际,忽听一个声音高呼道:“小友,努力!往下溜,下面有根山藤,那山藤就在你的脚下,抓住山藤就可以脱困了,听到没有?小心啊!千万啊!千万不要泄气。” 云震怎会泄气,他虽然见不到人,但却如言慢慢地往下溜去,溜去…… 要知以云震目下的功力,若是施展“壁虎游墙”一类功夫通过这片绝壁,那就不会消耗过多的真力,因为这类功夫,可凭丹田一口真气,将身体附着于绝壁之上,然后慢慢移动,无奈这片绝壁,长满了茸茸衰草,那些衰草轻浮松动,随风飘荡,并非坚硬之物,根本不易着力,云震在那不易着力的衰草上爬行,自然倍觉吃力劳累了。 他慢慢往下溜,不敢掉以轻心,终于,他抓住了那根山藤,藉着那山藤之力,降落地面,已累得满头大汗。 只听原先那个声音扬声赞道:“难得!难得!小友这边来。” 云震转过身子,顺着音源望去,只见远处小丘上站着一位锦袍福履,长须飘拂的老者,那老者正在向他招手,心知必是刚才指示自己如何行动的人,赶忙走向前去,抱拳为礼道:“多谢老丈……” 话声倏顿,目光发直,忽然望着那老者发起怔来。 原来那人并未衰老,颔下那五咎长须乌黑光亮,年纪也不过四十三四,所谓“老”,那是“长须飘拂”予人的错觉,云震话声倏顿,正是觉得“老丈”的称谓实是不当,但在注目凝视之下,不由得真正的愣住了。 只见他眉似卧虫,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口脸方正,那伟岸秀逸的体型,乍看风流倜傥,洒脱不群,隐隐似有王者之气,细看之下,则又觉神光湛然,道气氤氲,眉宇之间,一片出尘脱俗的和熙之相,令人一见肃然起敬。 云震暗暗忖道:这就奇了?王者威严,道者清虚,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这两种气质绝少有人同时具备,面前这位先生居然兼而有之,看来是位绝世高人了! 忖念中,锦袍人呵呵笑道:“不谢,不谢,小友相貌不俗,怎得也落言诠了?” 话声一笑而顿,忽又接道:“寒夜客来茶当酒,我这蜗居之地,与外界隔绝,难得有小友这般人来,走!到我那蜗居喝杯茶去。” 话声一歇,转身行去,就像断定云震必会随他前去一般,确是洒脱不羁,隐隐之中,仿佛自信得很。 云震微微一怔,暗暗忖道: 世外高人,大半不喜俗套,莫要真的落了言诠,辜负他一片盛情。当下撒开步子,随后行去。 转过小丘,面前是一座茅亭,登上茅亭,锦袍人止住脚步,举手朝四下一指,目注云震,笑道:“小友你看,我这蜗居,可算得与世隔绝了么?” 云震又是一怔,暗道:怪事!这人风标绝世,气度清高,何以言语之中,隐隐有股抑郁之气? 当下不及细忖,举目朝四周望去,但见眼前花木扶疏,暗香扑鼻,一栋茅屋,建筑在山脚之下,一泓滟漩的泉水,袅袅东来,绕过茅屋,泻落在左侧深渊之中,右侧就是刚才来路,那里是一片断崖形的绝涧,涧深不知几许。 这地方长宽不足十亩,三面是高不可仰的绝壁,一面是不测深浅的断崖,当真飞鸟不渡,猿猴难登,称得上是块绝地,云震不觉看得呆了,愣愣地无言以对。 锦袍人又是哈哈一笑,道:“小友见到这片绝地,莫非怀疑食衣之物从何而来?” 云震被人猜破心事,脸色微红,躬身道:“先生乃世外高人,衣食之需,应该必自有来处,小子愚昧,的是不解个中的玄妙。” 他见锦袍人年纪不大,连忙改口称呼“先生”。 锦袍人敞声一笑,不置可否,道:“世事若谜,不解者何止一二,看!堃儿见已经燃上灯了,咱们走。” 拉着云震,就往花径中走去。 云震抬目一看,果见茅屋之内已经燃起灯亮,当下不再言语,任由锦袍人携同而行,须臾走出花径,登上阶台,进入了茅屋之中。 这是一栋三间茅屋,屋内点尘不染,一切家具俱是竹子制成,两人进入茅屋,立时有个十二三岁的白衣童子迎了过来,那白衣童子乍见云震,不觉怔了一怔。 锦袍人举手一挥,道:“堃儿沏茶,令晚有客,多准备一点饭菜。” 白衣童子应了声“是”,转身往后堂行去,但却忍不住又向云震瞧了一眼,好似此处来客;乃是少有的事。 锦袍人又道:“小友请坐,我暂时告便,回头再与小友畅叙。” 云震连忙道:“先生请便。” 躬身相送,俟那锦袍人进入右边卧室,始才坐下。 云震游目四顾,只见正中有张竹榻,榻前一具偌大瑶琴,两侧是几张竹几竹椅,手边竹几上,尚有两盒棋子,一副棋盘,四壁挂着几幅泼墨字画,那些字画笔力苍劲,形意古朴,显然都是名家手笔,但他瞧来瞧去,却将目光落在中堂一幅狂草之上,不再稍瞬。但见那幅中堂写着:“心安身自安,身安心自宽; 身与心俱宽,何事能相干? 谁谓一身小?其安若泰山: 谁谓一室小?宽为天地间。 安分身无辱,知几心自闲; 虽居尘世上,却是出人间。” 下款落的是“容园隐士识”五字。 云震一面瞧着,一面默默吟了几遍,不禁激赏不已,暗暗忖道:是极!为人处世,若能知几而安,虽居尘世,又与出世何异?不但这斗室可比天地,就是生死荣辱,也不能动我之心,移我之志了。 想到这里,倏然眉飞色舞,好像另有所得,竟然自言自语的睁哦出声,道:“藏芥子于六合之内,其亦小乎?展心志于天地以外,斯为大矣!” 两眼一阉,笑容渐渐敛起,竟在那竹椅之上运起功来。 听到云震吟哦之声,那锦袍人随即走出卧室。 他这时穿一身蜀锦便服,神态更见和穆,一眼望见云震瞑目运功,微一凝视,不觉双眉一蹙,轻声自语道:“这孩子聪明过人,但却太无心机了!” 自语声中悄悄走去竹榻坐下,神色肃穆,两眼紧紧盯着云震,似在为云震权充护法。 移时,白衣童子端上茗茶,一见两人神韵内仪之状,随即又退了回去,不敢弄出些微声响。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云震始才从入定中醒来。 那锦袍人当即含笑道:“恭喜!恭喜!小友的造诣又进一层了。” 云震先是一怔,随即恍然而悟,脸色一红,抱拳道:“小子无状,又劳先生费神了。” 锦袍人笑道:“说不上费神,小友想必饿了,咱们后堂用饭去。” 起身下榻,领先走去后堂,云震也不客套,随后跟了过去, 那白衣童子甚是乖巧,这时饭菜早已备好,两人分宾主落坐,彼此好似多年老友,一面用饭,一面交谈,气氛极为融洽。 只听锦袍人问道:“小友尊姓大名?仙乡何处?” 云震应道:“小子荆州人氏,姓云,单名一个震字。” 锦袍人又道:“云小友一身造诣非凡,不知令师是哪一位?”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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