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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〇


  白云道长已击完最后一处穴道,闻声之下,骈指如戟,一指点在云震“气海”穴上。

  展眼间,灵台、期门、天池,指下如雨,纷纷点戳在云震身上。

  这已是周而复始,六人出手更为流利,但因游走不息,每一指皆须击实,又要全伸贯注,不能击错部位,故所耗的精力非常之大。

  云震早已满面通红,浑身汗下,李元泰头上也冒出了汗水,再过片刻,归隐农与周公铎头上也见了汗渍,李元泰却已喘息起来。

  这时,张铸魂深恐有人出手错误,两道目光锐箭一般,紧紧盯住众人落指,一丝不敢旁瞬,一忽工夫,额上也冒出了一片豆大的汗珠。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六人各自点完最后一处穴道,张铸魂松了一口气,朗声说道:“诸位暂请停手,各自歇息,恢复疲劳。”

  六人闻言,齐齐住足站定,李元泰已累的头晕眼花,原地转了几圈,始才站稳,喘息道:“小弟功力太差,惭愧之至。”

  双腿交盘,席地而坐,闭目调息。

  这一个多时辰的劳累,已分出几人功力的高下,周公铎与归隐农强于李元泰,但也累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汉,武婆婆与梅蕙仙也是心急气促,额有汗渍,只有白云道长,依旧神凝气静,悠闭如故、没有劳累的样子。

  此际,张铸魂下了云床,走近云震身前,一口气拔下了那十四根金针。

  金针一拔,云震顿觉天旋地转,眼冒金星,双腿一软,跌坐下去,白云道长左手一伸,扶住了云震,未待张铸魂开口,双手已在云震身上推拿不歇,云震只觉得混身酸楚之极,虽咬紧牙关,仍旧呻吟出来。

  张铸魂一顾白云道长,道:“药力早已行开,渗透了周身穴脉,他那内伤理该痊愈了。”

  白云道长点了点头,道:“内伤业已痊愈,功力却未恢复。”

  张铸魂道:“恢复功夫,还须另费手脚。”

  武婆婆道:“适才那一阵折腾,就是‘六丁抱一大法’么?”

  张铸魂道:“其中一端而已。”

  归隐农笑道:“老前辈说的不错,那算得一种阵法,此一阵法,是因袭‘六丁抱一大法’而生,但非‘六丁抱一大法’本身。”

  武婆婆道:“六丁抱一大法本身又是什么?”

  张铸魂道:“那是内家真气在人体中相生相克,相转相成的变化,那变化配合起来,能产生一种特殊的作用,特殊的力量。”

  武婆婆冷声道:“老婆子听不懂。”

  张铸魂微微一笑,移目望去,山云道长业已住手,云震蜷伏在地,沉沉睡去。

  归隐农哈哈一笑道:“这阵法威力不小,既与‘六丁抱一大法’有关,我看就叫作‘六丁大阵’吧!”

  张铸魂道:“这阵法对老前辈无用处,但愿周帮主熟记此阵的变化,传授丐帮弟子,倒也不无裨益。”

  周公铎双手抱拳,道:“张大侠厚赐,兄弟多谢了。”

  张铸魂微微一笑,环顾众人一眼,道:“诸位小息片刻,等云震醒来之后,还是烦劳诸位。”

  周公铎与归隐农闻言,立时走向一旁,盘膝坐定,闭目调息,

  梅蕙仙与武婆婆也各自静坐,培养精神。

  云震这一觉,一直睡了两三个时辰,待他悠悠醒来时,众人早已静坐在原来的方位上,等着继续那“六丁抱一大法”。

  只听张铸魂道:“云震,这一次没有金针护在心脉,也不定住你的身子,你依旧摆那铜钟架式,须以绝人的耐力,忍受那内家真力的熬炼。”

  云震躬身道:“弟子遵命。”

  双足一分,摆出那“铜钟”架式。

  白云道长沉声道:“注意。”

  滑步飘身,转到云震左侧,啪的一声,一掌击去。

  云震身形一颤,觉得白云道长落掌的部位与前次不同,未及转念,左胸上已捱了一击。

  原来这次是颠倒而行,六人左手执着那张素笺,右手挥掌拍占,进行的速度颇为缓慢。

  约莫承受了二百余掌后,云震已热血沸腾,周身滚烫,各人掌上的力道,汇聚在他体内,使他奇经八脉中真气鼓荡,如波涛彭湃,混身发涨,有一种即将爆炸的感觉。

  这滋味极为难受,比起受那“五阴搜穴”、“百蚁钻身”的苦刑更为难过,但云震咬紧牙根,默默承受,哼也不哼一声。

  他毅力过人,能够忍人所不能忍,忽然,他感到每一掌击上身时,体内的真气就像潮水一般,向那受掌之处涌去,以与外来的力道相抗。

  他先是一怔,继而想到:如果一个人的真气内力可以随心所欲,运动自如,那么,临敌动手之际,纵然捱上一拳一掌,全身能集于一点,与之相抗,那就不虑伤亡了。

  心念转动,顿时暗中抱定此一意念,有人一掌击来,立时迫使全身的真气涌集过去,与那一掌对抗。

  开始时,这仅是一种单纯的意念,但逐渐的,这意念与那现象合而为一,倒像真能控制体内的真气,与外力对抗了。

  他本有一个坚忍卓绝的个性,忽然又感觉到,当自己心神专注,一心一意去控制体内的真气时,那种难受的感觉就减轻不少,因此索性摒绝杂念,全心全意去练习那控制真气之法。

  忽听张铸魂峻声喝道:“诸位小心。”

  语声甫落,白云道长已是中指一挺,在云震“期门”穴上点了一下。

  “期门”穴在乳下一寸六分,傍开一寸,乃是人生三十六死穴之一,以重手法点,当时毙命,若以飞、云、摇、晃、旋五种手法点伤,十八日必亡,白云道长那一指点的很轻,云震仍是混身一颤,若非体内有那鼓荡不息的真气,势必要受重伤。

  这时,六人全是以指点穴,云震眼看着各人的手指点来,不禁暗暗心惊,越发催动体内的真气,与各人的指力相抗。

  慢慢地,各人手指点到云震身上时,那反弹之力越来越大,众人以为这是“六丁抱一大法”应有的现象,故而出手也越来越是沉重。

  张铸魂目光如炬,早已看出真相,他未曾料到云震如此敏慧,心头的欢畅,无以言喻。

  这第二次行法,用左了一个时辰,随后,白云道长又为云震推拿,这时云震已能自行提聚真气,张铸魂命他自行打坐,练那罗侯心法。

  第三次行法时,方式一变,由两人的指同时击在云震身上,云震依然暗暗练那运转真气,抑制外力之法。

  这石室深藏山腹之内,终年不见天光,全凭灯火照亮,众人时作时息,忽忽已过二日,第三日午间,第七次行法完毕,六人的任务已了。

  经过这连日连夜的劳累,张铸魂与行法的六人,全已累精疲力竭,此时,张铸魂侧卧在云床上,云震与白云道长等席地而坐,都在坐息运功,白瑛与齐小冬不在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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