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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忽听呼的一声,云震背后的石门陡然敞开,一条人影山洞中疾奔而出。

  云震感到一阵疾风掠近身侧,知道是雯儿出洞,暗想:强敌环伺,地身子不适,抱病临敌,过份危险了。

  这念头电光打火般一闪,忘了正当拼斗内力,生死一发之际,身躯一摆,挡在雯儿去路,口中急声道:“雯儿退后。”

  语声甫落,一股沉猛如山的力道,霍地涌上身来,但觉胸口奇痛,如遭槌击,喉头一甜,一股鲜血,涌到了口腔之内。

  丁公望未曾料到,恶战半日,最后竟是如此获胜,诧异中,抬眼一望,洞中扑出之人,乃是一个长发披散,罗衣赛雪,但却双目带煞,面凝寒霜,容颜绝世的女人。

  那女子形貌之美,已令丁公望吃了一惊,而那双美眸之内,煞气毕露,丁公望一见,心中猛地一寒,掌力一收,匆匆跃避开去。

  这女子正是沉睡方醒的雯儿,她一下来曾冲出洞门,娇躯一晃,向云震左侧掠去。

  云震内腑已受重伤,但见丁公望退去,顿时手掌一翻,疾向雯儿腕脉扣去,口中喝道:“雯儿……”

  但见雯儿双目之内,杀机一闪,阴森森说道:“谁是雯儿?”

  皓腕一挥,拍地一声,一掌击在云震背心上。

  云震惨呼一声,踉跄数步,一跤摔倒,鲜血喷洒一地。

  白影一晃,雯儿疾若电闪,掠出洞门,飞跃而下。

  罗侯公子惊喝道:“什么人?站住!”

  丁公望急声叫道:“启禀公子,一名女子……”

  只听一阵娇喝,那燕黛当先扑去,雯儿挥手一掌,倏地拍在燕黛天灵盖上,打得燕黛脑浆迸裂。仰面倒地。

  罗侯公子勃然大怒,长啸一声,振臂而起,人如巨鸟横空,直向雯儿扑去。

  云震惊急交迸,仆伏在石阶之上,嘶声喊道:“雯儿快走,你逃啊!”

  只见雯儿左手一探,抓住了罗侯公子一名姬妾,反手一挥,将那女子抛起半空,向凌空扑来的罗侯公子掷去,其余儿名姬妾,早已骇得花容失色,逃避不迭。

  罗侯公子气的脸色苍白,半空中接住那名姬妾,眼看雯儿已掠出五六丈远.等不及双足落地,匆匆将人扔下,身形电射,疾地追去。

  这两人的身法俱是快速骇人,展眼之间,雯儿已掠近荷塘,疾箭般射了过去,瞬眼落于独木舟内,双袖一挥,振起两股劲风,那独木舟划起一道水痕,笔直地冲了出去。

  罗侯公子目眦欲裂,峻声喝道:“丫头休走,本公子有话问你。”

  话声中,又复腾空而起,经天长虹一般,直向那独木舟扑去,雯儿似未料到罗侯公子轻功如此卓越,耳闻破空之声,霍然反过身来,双目之内,寒光四射,杀机闪闪,慑人心魄。

  四目交接,罗侯公子悚然一惊,暗道:这丫头好重的煞气,手掌划了一个圈子,凌空拍击下去。

  他生平杀人亦非少数,面对这雯儿,竟然生出怵惕之感,挥掌下击,大有手软之势。

  但见雯儿阴森森一哼,长袖一翻,露出一只白玉般的素手,拇指扣住中指,朝自空扑下的罗侯公子咽喉处,遥遥弹了过去。

  “嘶!”的一响,一缕锐厉的指风,恍若有形之物,闪电般撞击过去。

  罗侯公子双眉怒立,狞声喝道:“好丫头,你姓高名洁,那是绝无疑义了。”

  说话中,身形一昂,避过了袭来的指力,同时间双掌一骈,向雯儿头顶虚空按了下去。

  这双掌一按,既轻又缓,丝毫显不出威力,但却有一股重逾山岳的力道,泰山压顶一般,直向雯儿头顶沉下。

  雯儿眉峰一蹙,双袖齐扬,猛然上挥,那独木舟如箭脱弦,疾快地冲了出去。

  罗侯公子早已看出,自己身形凌空,无法伤到雯儿,无可奈何,藉她双袖一挥之力,反身朝岸上飞去。

  此时,众人已纷纷赶来,罗侯公子飞掠三丈,足踏荷塘岸上,触目之处,那是爱妾燕黛的尸体,不禁咬牙切齿,恨声说道:“抓住了这丫头,教他识得本公子的厉害。”

  扭头望去,独木舟已划进水道之内,转眼之间,隐失不见。

  “一笔震三湘”丁公望低声说道:“这幽谷有一条孔道,通往山外,并非死地。”

  罗侯公子目送雯儿俏丽的背影逝去,见她凝坐舟内,专心划桨,始终未曾回顾一下,好似这幽谷之内,无丝毫令她留恋之处,不禁沉沉一哼,暗暗咒诅道:貌似天仙,心若蛇蝎,鬼魅一般的女人。

  只听一名姬妾道:“公子,燕黛姊姊的尸体,如何处置?”

  罗侯公子冷冷说道:“这山谷景物秀丽,风光明媚,正是上好的埋骨之处,你们将她安葬了吧!”

  大步行去。

  原来那洞前石级依山而凿,当时雯儿人在洞内,罗侯公子身在石级之下,未曾看到她掌击云震之事,待至发觉,雯儿已跃下平台,与众姬妾动起手来。

  本来,以罗侯公子的身手,不难赶上前去,拦截住雯儿的去路,甚至赶上平台,将雯儿堵在洞内,只因他素来托大,事事要表现从容不迫,泰山崩于前,其色不变的气派,这才一时疏忽,遭受到眼前这种败局,实在说来,他绝未想到,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幽谷之内,竟然隐藏着一位武功卓绝,足以与自己分庭抗礼的高手,也未想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逞凶,更未想到,一个容颜绝世,人间罕见的少女,性情如此凶悍,出手如此毒辣。

  走回洞前,见云震盘膝枯坐在雪地之下,却并未运功疗伤,不禁心头一动,沉声道:“云震。”

  云震双目一抬,凄然笑道:“公子有何见教?”

  罗侯公子冷冷一笑,道:“你先被丁公望内力所震,接着背心又挨—掌,内腑的创伤已甚为沉重,为何不运起罗侯心法,自疗伤势,难道存心寻死不成?”

  云震淡淡一笑.道:“当然要治疗伤势,但忙也不在一时。”

  罗侯公子暗暗忖道:这小子与那丫头同居在这等隐秘之处,关系自不寻常,看他这副神气,倒像是情天惊变,再无生趣了。

  心中在想,口中冷然道:“那丫头敢是金陵王之女——高洁?”

  云震双目圆睁,惘然道:“这问题久已横亘于在下心中,如今迷惘更甚,正欲请教哩!”

  罗侯公子眉头耸动,冷笑道:“当真荒诞,你们同处这深山幽谷,过着神仙般的生活,难道连对方是谁,也未曾弄得清楚。”

  云震淡然一笑,道:“那倒不是,在下当然知道她是谁。”

  罗侯公子扬声道:“那么她是谁?”

  云震淡然道:“她是雯儿,不过往日是,今日不是而已。”

  罗侯公子暗暗忖道:这小子语无伦次,难道刺激太深,神志业已不清了。

  忖念中,脸色一沉,峻声道:“云震,你练过罗侯心法,可知后果如何?”

  云震漠然失笑,道:“罗侯宫凶名久著,窥窃了贵宫的镇山绝艺,自然是死路一条了。”

  罗侯公子冷然道:“说得不错,但也未必。”

  云震目光一抬,哂然道:“触犯了人人畏惧的罗侯神君,难道尚有活路不成?”

  罗侯公子暗暗想道:这小子闻得尚有活路,丝毫不现喜色,当真是身如槁木,心如死灰,毫无求生之念了。

  心头念转,口中缓缓说道:“罗侯心法,为我师徒不传之秘.一脉相承,虽是久在本宫服役之人,亦不传授。”

  云震淡然道:“正是,所以我说,既非罗侯神君嫡传弟子,练过了罗侯心法,只有死路一条了。”

  罗侯公子冷冷说道:“天下事常有例外,你若能够拜在我师徒名下,岂不是有得活路了?”

  云震淡然道:“今师还收徒弟么?”

  罗侯公子冷声道:“家师功力已参造化,如今习于清修,再无兴趣调教弟子了。”

  云震哑然失笑,道:“难道阁下看中了云震,有意收归门下不成?”

  罗侯公子闻言,已确定他求生之念甚为淡薄,当下淡淡一笑,道:“本公子虽无传人,但你年岁已长,本宫是无意收你了。”

  云震淡然道:“说了半天,依旧是回至原处了。”

  罗侯公子冷笑道:“那也未必,本公子之意,是暂时还不杀你。”

  云震含笑道:“那是当然,只有云某知道,那块黄绢落在何人手上,在寻回那心法之前。杀了在下,岂不失了唯一的线索。”

  罗侯公子脸色一变。手掌一抬,大有立时结果云震之意,怎奈云震心灰意懒,根本未把生死二字放在心上,睹状之下,无动于衷,毫无畏惧之色,罗侯公子怔了一怔,垂下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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