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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间,一阵红晕涌上了他的双目,他心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

  那少年一惊而醒,扑到张铁嘴身旁,扶他躺下,道:“先生怎样,病势厉害了么了?”

  张铁嘴猛一闭口,压下了涌至喉间的一股热血,喘息道:“小兄弟,我不行了,我有几句话要问你,不知你肯不肯据实回答?”

  那少年双眉一扬,道:“先生有话只管询问,在下没有不能告人之事。”

  张铁嘴道:“小兄弟尊姓大名?”

  少年道:“在下姓云,单名震。”

  张铁嘴道:“云兄弟,令尊是否武林中人?”

  云震点头道:“先父讳翼,在生之日,行侠江湖,人称‘中州一剑’。”

  说到此处,不觉心头一动,道:“张先生也是武林中人么?”

  张铁嘴似未料到云震有此一问,楞了一楞,道:“唉!小兄弟,你看我这病鬼,像个练武的人么?”

  沉沉叹息一声,接道:“你的武术想必是令尊大人传授的了。”

  云震点了点头,道:“在下六岁失怙,先父在世之日,性好游侠,家居之日甚少,也仅只传授了在下一套‘开山拳’,至于在下的剑法,却是先母所授。”

  张铁嘴讶然道:“哦!原来令堂也是武林中人。”

  云震摇头道:“先母是书香之后,原本不谙武术,只因先父练剑之时,常在一旁陪侍,偶然兴起,向先父学了过来,其后在下长大,先母便将剑法传与在下。”

  张铁嘴一听,不禁眉头一皱,道:“小兄弟既会剑法,何以身不佩剑?”

  云震脸上一红,道:“不瞒先生,寒家原不富有,父母双亡之后,在下流浪天涯,衣食尚且难过,虽想备置一柄佩剑,始终未能如愿。”

  张铁嘴接口道:“不佩剑比较好,至少在二十岁以前,身上不要佩剑。”

  云震微微一笑,顿了片刻,道:“先生好似心神不定,莫非有什么心事?”

  张铁嘴道:“唉!小兄弟,你聪明颖悟,理该看得出我已病入膏育,性命就在这旦夕之间啊!”

  云震道:“先生不必感伤,吉人自有天相,先生……”

  他想说几句安慰之辞,但见张铁嘴目放异采,双颊之上红晕隐隐,大有回光返照,死亡在即之势,不禁暗暗一叹,将底下的话咽住。

  转眼间,破庙中弥漫起一片愁云惨雾,静夜之中,但闻张铁嘴粗重的鼻息,那皎洁的月光突然隐去,仿佛死神阴影已经笼罩在这小小的破庙。

  忽听张铁嘴嘶哑的声音道:“兄弟,令尊如果在世,想来尚在英年,不知……”

  云震不待他将话讲完,黯然说道:“先父因为管一件闲事,与一个绰号“玉面飞狐”的武林人物发生冲突,拼杀起来,结果同归于尽。”

  张铁嘴叹道:“唉!行侠仗义,往往如此结局。”

  顿了一顿,问道:“小兄弟如今是随处漫游,或是打算投向何方?”

  云震想了一想,道:“在下随处流浪,本来没有一定的去处,不过最近听人说起,山东济南府有一位名武师,正在招收生徒,传授武术,在下反正无事,打算跑一趟济南,碰碰运气。”

  “原来如此,唉!我……”

  云震凝目望他一眼,道:“先生欲言又止,是有什么话不便出口么?”

  张铁嘴默然不语,半晌之后,忽又自言自语道:“任重道远,危险重重,萍水相逢,还是不要拖累人吧!”

  他自言自语,声音又甚为低弱,云震疑心自己听错,俯首问道:“张先生,你讲什么?”

  张铁嘴恍若未闻,云震忍不住又问一遍,良久之后,始听张铁嘴悠悠一叹,道:“兄弟,你怕死么?”

  云震怔了一怔,道:“在下不知怎样讲法……”

  语音微顿,接道:“那得看是怎样死法?”

  张铁嘴点了点头,道:“小兄弟年纪虽轻,胸襟倒是不凡。”

  云震刚想谦逊一句,忽见张铁嘴神色大变,仿佛突然见到鬼魅一般,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觉门外探出一颗脑袋,银须很发,红光满面,赫然是日间在西子湖畔见过的那个华服老者。

  那华服老者躲在门外,探首向内偷窥,突然被人发觉,似乎吓了一跳,脖子一缩,隐失不见。

  云震惑然道:“张先生,这老丈是谁,与先生素来相识么?”

  张铁嘴愁容满面,道:“经常碰面,不过未曾交谈过。”

  云震道:“此人奇怪得很,衣冠楚楚,道貌岸然,却又行止暖昧,鬼鬼祟祟。”

  张铁嘴叹了一口气,道:“这人是……”

  话未讲完,忽然心意一变,由怀中取出那黑色葫芦,送给云震,道:“小兄弟,你将葫芦放在门外去。”

  云震奇道:“这是先生保命延年之药,干吗放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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