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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〇


  倪永泰腰身一驼,肩膀也塌了,有气无力说:“走就走吧。”

  丁景泰脑袋一仰,还没笑出声音,已感到肩下一阵剌痛,身子不由自主朝下弯去。

  白朗宁的肩膀被丁景泰压得微微一沉,立刻发觉情势不对,根本无须思虑,手枪已然飞闪出来。

  “砰,砰,哗啦。”

  倪永泰紧握着吐烟的短枪,身形接连倒冲几步,正好倚在墙角上。眉心已经多了个小洞,一条血蛇破洞奔出,延脸直落而下,身子也擦壁慢慢滑倒在地上。

  白朗宁回首望去,那楼阶间的大镜子,早被枪弹打得稀烂。

  (八)

  时过子夜,风雨皆停,北角也静了下来,静得犹如一池死水。

  白朗宁说将丁景泰送上救护车,安步当车朝回程慢慢踱去。

  沉寂的北角大街,忽然被一阵汽车声响划破,刺眼的车灯,直对着白朗宁射来。

  只瞧那对车灯,白朗宁已然知道是林大小姐到了。

  车子缓缓停在他身边,一阵悦耳的圆舞曲,从车厢中冉冉传进他的耳里。

  林雅兰的俏脸,像朵盛开玫瑰般探出窗口,操着柔腻腻的腔调,轻声呼唤:“白朗宁,快些上来。”

  “这么晚还出来干吗?”

  林雅兰身子朝里挪挪,娇滴滴说:“专程来接你回家的。”

  那付娇媚的神韵和语气,正像太太对先生说话一般。

  白朗宁微微一笑,坐上驾驶座位,徐徐将车子驶离北角。

  “白朗宁,谢谢你救了我。”

  “职责所在,不必客气。”

  “啊,”林雅兰双臂一伸,开心地叫着:“今后再也不必东躲西藏了,多好。”

  “海阔天空,任你飞翔。”

  “不,”林雅兰粉首枕在白朗宁肩上,柔情万缕说:“只要常在你身边,我就满足了。”

  车子正好驶过避风塘,白朗宁高声喝问:“解超伤势如何?”

  船上立刻有人应声了:“保住了,白朗宁,谢谢你。”

  白朗宁抬手一挥,继续朝前驶去。

  “白朗宁。”林雅兰轻轻拂着他凌乱的头发,“拜托你,娶我吧。”

  白朗宁车子一刹,正好停在一片大厦前面。

  “看,”白朗宁指指对面的新建高楼,悠悠说:“这本是移山填海的梨园山,现在已经建起摩天大厦了。”

  “我知道。”

  “有件事,你不会知道。”

  “什么事?”

  “七年之前,我曾在这儿从早挖到晚,每月所获,不过区区百多元港纸,勉强仅够维持个人的温饱。”

  白朗宁瞧着林雅兰充满惊奇的脸色,继续说:“没想到连这口苦饭碗,最后也被人挤掉,当时我被环境逼得走投无路,只好混进黑社会里,整天帮人保镖、打架、讨债、吓人,虽然没做下什么大案,却也干了不少令人齿冷的勾当,说起来真教人惭愧。”

  “英雄不怕出身低,以前爸爸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伟大人物,十九都由贫苦奋斗起家,只要你一心向上,还谈那些历史陈迹干吗?”

  “我只是告诉你,凭我这种环境和出身,若能获得你大小姐青眯,正如平步登云,是何等荣幸的事。”

  “别这么说嘛。”林雅兰拼命挤在白朗宁身旁,声音轻微得几不可闻。

  “唉。”白朗宁一声叹息,车子又开动了。

  林雅兰慢慢抬起她那美艳的俏险,眼睛一眨一眨地盯着他,好像迫切等待着他的答覆一般。

  “你是个亿万富豪的千金小姐,我却穷得身无立锥之地,你是个纯洁无邪的少女,而我却是个满身罪恶的流浪儿,我们之间的一切,都相距太悬殊了。”

  “人家不在乎嘛。”林雅兰急声高喊着。

  “你不在乎,我却在乎。”

  林雅兰急得眼泪都滴了下来,紧抓着白朗宁的手臂,不停地摇撼着:“我不管,我不管。”

  “雅兰,”白朗宁又将车身刹住,面朝林雅兰的泪脸说:“结婚要白头偕老,比不得买个洋娃娃,喜欢拿起来抱抱,厌了便随手抛弃,这事情儿戏不得,不管是不行。”

  “我知道,可是我也知道自己爱上了你!真的看上了你,一点都不假。”

  “雅兰,这些年来你接触的人和事都太少了,如果你能海阔天空的飞翔一番,一定可以增进很多知识,见到很多理想的男人,那时你就不会对我如此盲目崇拜了。”

  “白朗宁,”林雅兰不要命的抱住他,呜咽着说:“我虽不太懂事,见过的男人却太多了,我对你绝非盲目崇拜,打从第一眼就偷偷爱上了你,三十天来,对你的爱情一天比一天深,如今已深得再也离不开你,没有你几乎一分钟也活不下去了。”

  白朗宁扯开窗门,做了几次深呼吸,冷静的说:“就算你的爱情绝对真实,也不必急着非马上出嫁不可,难道短短的两年也等不及么?”

  “为什么一定要拖延两年呢?”

  “让大家都有个冷静考虑的机会,也多少可以把两人悬殊的地位拉近一些。”

  “妤,只要你不开溜,两年就两年。”

  “也许在这两年中,你已经碰到更值得垂爱的男人了。”

  “绝对不会的。”林雅兰坚决地摇摇头:“倒是你这人,实在教人有些放心不下。”

  白朗宁听得呵呵一笑,林雅兰直起身子,认真说:“白朗宁,我先警告你,如果两年后你不乖乖回来报到,到时我一定雇用成千成万的枪手,闹得你鸡犬不宁。”

  白朗宁倒抽了口冷气,急忙推门跳下车去。

  “上那去?”

  “回家。”

  “你……你的职责还没完呢。”

  “辞职了。”

  “干得蛮好,为什么辞掉?”

  “功成身退,这是理所当然的事。”

  “傻瓜,七万块一个月的差事不好找哇。”

  “非份之财不取,这就是白朗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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