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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四


  阴阳判长叹一声道:“唉,天若有情天亦老,月如无恨月常圆,凤姑娘,咱们走吧。”

  这一老一少;各怀着一份他们自己永远无法解开的一个心上的死结,踽踽地沿着女儿河边向下游走去。

  自阴阳判走后,寒松龄便一直注意着河岸通到坪上的那条狭窄的石路,他相信三佛中的老三——环刀掩日古啸天一定会从那里走来。

  此时白凤公主轻声问道:“松龄,你猜他们会来多少人?”

  寒松龄根本什么也没听到。

  白凤公主用力推推直立在身侧寒松龄,叫道:“松龄,松龄,你怎么了?”

  寒松龄一怔,回转头来,道:“什么事,白凤?”

  白凤公主不安地道:“你在想什么?”

  “往事。”

  白凤公主惶恐而愁苦地道:“你反应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迟顿,多令人担心啊。”

  寒松龄道:“用不着担心,白凤,那里是个平静而祥和的世界。

  我用不着灵敏的反应。”

  白凤公主急得直搓手,道:“但是,现在你并不是站在那个幻境中的世界里。”’寒松龄纠正道:“白凤,我想的并不是幻境,五六年前,那里确实有这么一个平静祥和的世界,那不是幻境。”

  白凤公主焦虑万分地道:“但是;它现在已不存在了,你正准备面对那个毁去那一切的元凶,正准备对付一个当今武林中最最有名的凶人之一啊,你……你怎么能迟顿呢?他能毁去你过去的世界,也能毁去你现在的啊。”

  寒松龄道:“我知道,白凤,我全知道我要对付的是我要找的罪魁祸首,也是元凶。我回忆,是因为往事能烧热我复仇的信心,往事能使我变得更冷酷凶狠,因为,我要连本带利的一次收回。单只是他们死,绝抵消不了我家毁人亡及师与友的仇与恨,至于环刀掩日古啸天,我相信他不会贸然现身,困为他得珍惜他自己的身分。”

  寒松龄没有料错,环刀掩日古啸天果然气势凌人地在静心坪的另一端的狭石路上现身了,共是五个人。

  如银白发,在顶上挽了个大髻,浓眉女口霜下覆,一对微微内陷的冷峻双目,高鼻子,阔口,颔下留有一把齐胸的长髯,嘴唇闭得紧紧的,许是太紧了,因此,在唇角两边拉出两道高傲的下撇弧形,一身月白长袍,右手上抓着一柄无鞘的七环厚背乌金刀,七个大如碗口的银环因刀身摇动而撞击出悦耳的清脆响声。

  此人年纪少说也在七旬上下了,但却没显出一点龙钟老态,在他身上,使人唯一能找出来的是,高傲、自负、肃穆与冷酷无情,换言之,他具有一个大恶巨枭所有的一切特色。

  走在最前面,毫无疑问的,此人就是莲台老三环刀掩日古啸天。

  环刀老者身后,是四个精壮中透着灵活的皂衣汉,年纪都在三旬到四旬之间,看他们四人的神色与所站的部位,显然都是环刀掩日古啸天的常随。

  停在狭道进口的一端,环刀老者向坪上的寒松龄扫了一眼道:“坪上的那个白衣年轻人,你就是寒门余孽吗?”

  相隔足有四十丈之遥,此人能一眼看见古松树下的寒松龄,单凭这份黑夜辨物的能力,已足够令人心寒的了。

  寒松龄冷冷地道:“尊驾手持七环刀,单由这个标记就可知道尊驾准是环刀掩日古啸天无疑了,不错,在下正是寒门余孽寒松龄,要找你收帐来了。”

  环刀老者心头猛然一震,急忙用衣袖掩住刀上的七个大银环,不使之发扣,然后把刀藏于身后,冷声道:“寒松龄,你再算算老夫刀上有几个环,传言有时不一定与事实相符。”

  寒松龄冷笑了一声道:“古啸天,假使你不把环刀藏于身后,寒松龄不但能算给你听,还可以逐个将它们击响给你听。”

  老脸飞过一抹惊容,环刀掩日古啸天震声长笑道:“哈哈,寒松龄,看不出你小小年纪,竟然有这等眼力,实在难得。”

  寒松龄道:“尊驾匆匆赶到静心坪,相信不会是为了要来赞美我寒松龄的目力来的吧?”

  古啸天沉缓地道:“年轻人,假使你还有什么足能令老夫心服的事物,老夫也照样会赞美你。”

  寒松龄道:“很好,古啸天,你过来还是我过去。”

  看看眼前的狭窄石路,古啸天道:“老夫很欣赏面前这条狭路。”

  寒松龄冷冷地道:“那是要寒某过去了?”

  古啸天道:“寒松龄,敌对立场无尊卑之分,老夫说欣赏这条狭道,只不过是一项建议而已,并非要谁迁就谁。”

  寒松龄冷声道:“决斗的建议?”

  古啸天道:“决斗二字太过于火爆了,老夫倒喜欢用争雄二字,这比较斯文些。”

  寒松龄道:“古啸天,你说得很轻松。”

  古啸天淡然一笑道:“只要老夫亲自出面,老夫还没有碰上不轻松的事,因此,老人养成了轻松的习惯了。”

  寒松龄阴冷地道:“常言道,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古啸天,你不觉得自己过的安乐日子太长了吗?”

  古啸天并不生气道:“可是老夫我还没过够,因此,并不觉得很长。”

  寒松龄道:“古啸天,有些事情由不得你。”

  古啸天自负地道:“古往今来,绝大多数的人虽然都相信听天由命之说,老夫可完全例外,只相信自己。”话落一顿道:“年轻人,老夫方才的提议,你是否赞同?”

  没有回答,寒松龄拉了一下身边的白凤公主大步地走到了狭路的这边端头,隔着五六丈长的一条狭窄石路,双方都可以清楚地看清对方的人了。

  环刀掩日身后的四个黑衣汉子立时响起了一陡骚动,有人叫道:“就是这么一个乳臭小子啊!”

  “我觉得他们有些过分替他吹嘘了。”

  “他身边那妞儿可真能迷死人哪,稍停动起手来,可别伤了她呀;”

  环刀掩日古啸天双目一直盯在寒松龄脸上,直到此刻,才沉声大喝道:“都给我闭上嘴。”

  身后一静下来,古啸天忙笑道:“老夫年事已高,管教不力,这几个东西一向出言无状,年轻人,你可要包涵一二。”

  寒松龄冷漠地道:“古啸天,你以为寒松龄动怒了吗?”

  狡猾地一笑,古啸天笑道:“老夫看不出来,年轻人,有些人是气在心里,因此,老夫不能不道歉。”

  寒松龄阴冷地道:“高手对敌,毫发可判生死,心浮气躁乃是第一忌,古啸天,你们三个是寒松龄要找的主要人物,你以为我真会那么大意吗?”

  古啸天上下打量了寒松龄好一阵子,才道:“年轻人,他们说你独力消除翠松园的人马,还盛传着一句十分响亮的话说‘冷剑寒尽九州胆’。”

  寒松龄冷冷地道:“你不信?古啸天。”

  古啸盯着寒松龄道:“老夫确实不相信,但那已经是我们以前的事了,年轻人,你是有一种在你这般年龄所不应有的气焰使老夫担心。”

  寒松龄冰冷地道:“古啸天,你担心的时间不会太久了。”

  古啸天点点头,凝视着寒松龄道:“年轻人,你说得没错,老夫用不着再担心了,老夫方才说过,只要我亲自出面,就不会遇上不轻松的事,年轻人,对你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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