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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七


  他腹部有一条深而长的伤口,血液和肠子往外面进出,他的双眼仿佛要夺眶而出,瞪视着眼前的一个人。

  那人一身黑衫,面目隐于黑暗之中。

  跪在地上的那人喉陇中一阵咕噜,腰上一软,终于抱憾地离开了人世,而且死不瞑目。

  黑衫的那人缓缓地用衣角抹去了剑上的血痕,冷笑了一声道:“天全教这番真个冰消瓦解了。”

  他胸中一股豪气在激荡,他仰天长啸了一声,道:“请看今后江湖中,谁是我岑谦之对手”

  他意气洋洋,长袖信手一挥,一丈多远的一颗碗口粗的树枝,应声而折,他低声说道:“哼,灵药真灵。”

  忽然,他迅速转身喝道:“什么人?”

  林中应声而出了雨个年轻文士,其中一人道:“阁下可是岑谦,岑大哥么?”

  岑谦一怔,笑道:“姜姑娘为何要易钗而弁?”

  姜婉更是一怔,心想他怎会认得我的,但口中却道:“这两位又是谁?”

  岑谦漫声道:“还不是天全教那些杀不尽的贼子。”

  他脸上浮起了一阵杀气,姜婉的眼皮忽然直跳,她不慌不忙地走过去瞧了一眼道:“阁下的手法好俐落,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

  岑谦一怔,但即笑道:“姜姑娘笑话了,这覆面躺在地上的是天全教陇北分舵的舵主,另外一个是——”

  姜婉抢先说:“天全教沙河分舵的舵主,入地龙胡天鹞。”

  岑谦脸色一寒,有意无意地走近了姜婉一步道:“姜姑娘知道的可真不少。”姜婉头也不抬地道:“我也只晓得这个人,还是不打不相识呢。”

  岑谦脸色忽然开朗起来。

  姜婉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个朋友。”

  岑谦笑了笑,也不出声,姜婉招了招手,慕小真仍是有些带羞地走过来,岑谦见他发上带了孝花,不禁一怔。

  姜婉道:“这位是岑大哥。这位是慕大哥的妹妹,慕小真。”

  大惊失色的岑谦退了一步,指着慕小真道:“你,你是慕二弟的妹妹?”

  小真的泪珠落了下来,她那苍白的脸容告诉了一切的事实,岑谦猛然憬悟到自己的失态,忙郑重地道:“慕妹妹,二弟的仇我姓岑的一定代他报的,我正在四处翦除天全教的羽翼,嘿,总有公道来临的时候。”

  他逼近了两人一步,右手抓住剑柄,额上青筋涨起,仿佛极端激动的样子。

  婉儿和小真不料岑谦竟是如此血性的一个汉子,一提到慕天鹏,他便会冲动起来。

  小真想到自己苦等了多年,好不容易才见到了亲哥哥,不料又祸生不测,慕天雕竟葬身在大难滩中,心中一阵翻滚,不由低下头去,轻声哭了起来。

  婉儿虽然笃信慕天雕不会死,但见到慕小真如此悲痛,岑谦如此的冲动,心中也十分难过。

  岑谦忽然仰天长啸一声,长剑已然拔出半截,啸声未血,林外一人大笑着走进来道:“岑兄好深厚的功力。”

  岑谦一惊,长剑雷电火光似地在空中划了一道圆弧,堪堪掠过姜婉和慕小真身前五寸之处,一株冬青树应声而折。

  他口中豪壮地道:“乔兄来得正好,为在下作个见证,天全贼子在岑某剑下,必若此树。”

  来人竟是天全教的第二号大对头,“一剑双夺震神州”乔汝安。

  乔汝安笑道:“便是乔某也要岑兄作一这个见证。”

  他回头对二女招呼道:“现在伏波堡和武当派为了你们的出走,正闹得天翻地覆呢。喔,还有一件大好喜事,三位可知道不?”

  岑谦剑眉微皱。

  乔汝安笑道:“你可知‘神龙剑客’仇摩的下落?”

  脸色微变的岑谦,口中却道:“我那仇三弟素来神龙不见首尾,我已有好几个月没见到他了。”

  慕小真和脸婉也脸色大变,幸好林中黑暗,别人也不注意,自然不晓得。乔汝安朗声道:“武当门下有人在湖北境内遇到过他,只是有些奇怪。”额头进出豆大汗珠的岑谦道:“什么时候?”乔汝安心中有些奇怪,但仍不动色地道:“约摸一个月不到些。”

  怔怔地立了半晌,岑谦才说道:“乔兄请原谅小弟的失态,我实在久未听到仇三弟的消息,所以十分激动。”

  乔汝安道:“这是人之常情,只是岑兄尚未听完。有件事十分奇怪,岑兄可知道不?”脸色大变的岑谦,眼中露出奇异的光芒,黑暗中有如两盏明灯。

  乔汝安道:“仇兄竟患了失心疯的绝症,这真是怪事了。”

  岑谦紧张地问道:“他有否提及在下之处?”乔汝安想了一想,摇摇头道:“没听玄相老道说超过。”

  岑谦这才问道:“我那仇三弟现在何处?”

  乔汝安道:“据江湖上纷传,他先是往南走,到了扬州附近,又折向西北,大约总在附近了,大家判断他是去参加大难滩大会。”

  岑谦怔道:“大难滩大会?”

  乔汝安惊道:“怎么岑兄还不知道?我以为你也是上这条路的,听说是古今武林三十多派的传人,要上大难滩找那姓哈的查闻十年前的大会细节,当然,大家希望把蛇形令主的问题也作个了结。”

  岑谦的脸色又一变,变得青灰色,只是隐在黑暗中,没人看得清楚,他凝声问乔汝安道:“在什么时候?”

  乔汝安道:“总在这几天了,我也是道听途说,拿不准儿。”岑谦一顿足道:“我先去找仇三弟,然后咱哥儿俩上大大滩去,在下先告辞了。”三人目送着他走进了林子,乔汝安有意无意地加了一句道:“他真个是神秘的人。”不知怎地,姜婉心中冒起一个寒噤。

  黑夜退走了,阳光又普照人间。

  一个斜斜的山坡旁,姜婉和慕小真靠在一株大树下,婉儿信手折下了一朵花儿,放在鼻子上深深地嗅了一下。

  然后,她顽皮地把花朵在慕小真的耳朵上轻轻地拂着,逗慕小真发笑,玩了一会儿,婉儿用中指和拇指把花朵一弹,目送它飞得老远,落在地上道:“昨天那个岑大哥真有点古怪。”

  小真眉色不展地道:“人家三兄弟折了二个,如何不气。”

  婉儿道:“他那剑好利害,就在咱们脖子前面五寸处掠过,要是再递得前面一些,咱们岂不是要卡喳二声,脑袋搬了家?”

  话落用手在慕小真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小真推开了她的手道:“你又胡思乱想了,人家杀了多少个天全教徒啦。”婉儿薄嗔道:“哼!谁知道他为什么杀人啦!唉,对了,你可记得上次在破庙中发现的两个无头尸首?”用手掌压住了心的小真道:“你还要提,吓都吓死了。”

  婉儿认真地道:“昨天他那剑对着咱们的什么部位?”

  略一思索,用手比了比,小真道:“大概是在脖子的中点,刚好是上下各一半的地方。

  一拍手掌,婉儿道:“那两个无头和尚的伤口也是在那地方。真怪,昨晚那两个天全教徒连刀剑都没拔出鞘呢,他又穿了那身衣着,莫非——”

  一跃而起的小真打断了她的话题道:“你又是直觉了,这次你不说些充分的理由来,休想我听信你一句话。”

  嘟起小嘴,婉儿道:“我当然有道理了,听不听由你。”

  忙抱住了她双眉,小真道:“好好,我听就是,大小姐,你千万别生气。”

  婉儿笑道:“你坐好,我说给你听。昨晚我们在林子里,不是听他说灵药真灵吗,张大哥告诉我,他看到蛇形令主杀了那两个和尚之后,也曾说过灵芝草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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