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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八


  四个武林英侠都是一怔,但他们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心神一点也不迷乱,一齐反身阻向洪耀天。

  厉笑一声,洪耀天心中早已不存生念,大叫道:“挡我者死”全力和四人打了起来。

  万俟真勉强支持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右方小右室,奇怪的,正是方才顾宏在此遇险的地方。

  他熟悉无比的走向墙角的那一块石板,石板上端有一个小石螺,他目不转睛,心中默默念道:“向……外扭向……外扭,向……内扭便是……爆炸,向外扭便可逃生……”他断断续续的喃啸自语,想是提醒自己,不可弄错方向。

  他沉重的一步一步走过去,汗水在苍老的面孔上纵横着,有好几次几乎遮盖了他的视线,终于,他跪了下来,面对着石板。

  他勉强平静了一下喘息,身体内的重伤,有点控制不住的趋势,他紧张无比的伸出手来那是……那是唯一没有受伤的左手。

  他昏迷的脑海中,只记得向外扭,但,他不知道,向外扭——那是说右手,他惯常的右手。

  他缓缓扭向外方,一阵轧轧之声,其中隐隐夹有一种刺耳的可当之声。

  他吃惊的倾听一下,怀疑是否是听错了,蓦然,他看到了他的手——左手,他意识到了,但那可当之声一阵骤急,已太迟了,

  万俟真恐怖的看看四周,像是对这世界的最后一瞥,嗤一缕火花升起,整个石室一阵震动,轰然一响,天全教的全部基地冒出缕缕强光,刹那间,变为灰烬。

  万俟真、洪耀天……他们都是不可一世的人物。

  但是,在这一刹时间,他们永远失去了争强斗胜的机会,和那些轻坦样,在空中消失的无影无踪,无声无息……

  黑夜渐有褪意,天全教主星夜狂赶,终于,方罗山近了……他吁了一口气,飞快地奔着,四周的空气有一种难言的恐怖气氛。

  忽然之间,方罗山上掀起一片红光,直冲云霄,接着他听到一声轰然巨响,刹时火红冲天,岩石乱飞。他惊叫了一声,险些一跤跌在地上!

  但是他倒底不愧为一代岛雄,他明知苦心经营的天全教大本营必然毁了,但是他仍一咬牙,继续前有。

  他心中狂呼着:“完了,完了……”

  但是他的速度却是愈来愈快,豆大的汗从他的额上进出,满天灰烬相续落下,忽然一件东西从空中直落在他的脚前。

  他一低头,只见一个红色扁扁的东西!他拾起来一看,骤然想起这是月前凤仪堂副舵主献给他的一个小红盒,他一直看都没有看,想是从洞中被炸出来的,不知怎地被夹压成了扁盒而不碎裂。

  他手上用劲一扳,那“盒子”打开了,中间赫然一个碧绿色山菌形小萼,发出沁心清香来。

  “嘿,陇南灵芝草”他心中猛可狂跳:“陇南灵芝草!陇南灵芝草!”

  时间过得真快,陇南大破天全教,轰天暴震,烈焰腾空之景犹在耳目,然而匆匆已是半年了。

  这是二月十二日,俗称百花生日,黄鹤楼上更是热闹非凡,人们聚在楼上赏景饮酒,端的风雅。

  在临江的雅座上,坐着两个相貌出众的汉子,一个五旬,一个三旬,他们一面喝着酒,一面细声交谈。

  “唉,姜堡主,那天在大难滩边上的事你可记得?真不知道乔汝安的妹子和慕天鹏究竟有什么关系,一闻慕天雕死讯,竟然立时晕倒……”

  三旬的威武汉子道:“侯兄,先不说乔大侠的妹子,便是婉儿这丫头——”

  五旬老者自然神笔侯天了,他把杯中剩下的小半杯酒一饮而尽,偏首问道:“堡主,你怎能断定婉儿出走是为了慕天雕?”

  叹了口气,姜堡主道:“婉儿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那日八大宗派夜闯伏波堡,白鹤道长忽然出现询问慕天雕在不在堡中,你可记得当时婉儿那惊惶的神色,那时我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慕天雕这名字,而婉儿就知道了。

  可见……后来,我们被那该死的天全教主戏弄,误以为慕天雕而追捕他时,婉儿就偷偷跑啦,侯兄你想想看,这还不明显么?”

  侯天道:“堡主你也不必心焦,乔汝安的妹子不是说婉儿跟着张天有去了么?那还会有甚么差错?”

  叹了一口气,姜百森道:“我不是愁这个,试想婉儿对慕天雕必是全心相许,而如今,慕天雕葬身大难滩……以婉儿的性子,如果她知道了,那真不堪设想啊!”

  也叹了一口气,侯天道:“唉,婉儿感情脆弱无比,可不像你这个大哥,想当年老堡主和华山凌霜姥姥结怨之事,还不是为了‘情’之一字,终于因爱成恨,情之害人,真至不拔……”

  姜百森道:“那怪不得先父,先父从来未曾对华山姥姥付出迷毫情意,完全是凌霜她自己……”

  侯天道:“老堡主待我恩重如山,但惟有此事,侯某总觉老堡主对凌霜过份绝裂,才使凌霜变爱为恨,纠缠不清——”

  姜百森道:“侯兄,你一生皆在刀剑拳掌中混日子,从未涉及情爱之私,都难了解先父当日心情,先父曾说:若是他当年不绝情如此,只怕日后更料缠不清了……小弟虽然不识个中滋味,但相信先父所为必是明智的。”

  侯天不解的摇了摇头,他天生刚强绝顶,对于凌霜姥姥苦恋姜老堡主不成翻爱成恨的情爱料纷始终不以为然。

  但他曾深受老堡主恩惠,是以以他的功力威望竟垫伏于伏波堡中,终生为姜家效劳。

  姜百森长饮了一杯醇酒,他的眼前又浮出那鬼哭神号般的大难滩畔,于是他再次喟叹了:“慕天雕年纪轻轻,身负盖世奇学,当日咱们迫逼他时,处处可见出他的忠厚诚实,婉儿……唉,想不到他竟死在天全教那小子手上”

  侯天接口道:“去年七月间各派英雄力破天全教的事,可真为武林添一壮史——虽然他们无一生还!”

  姜百森道:“咱们在大难滩畔碰见天全教主是七月既望之夜,安复言他们大破天全教是在七月底,只怕天全教主没有赶得去,那就是说这贼子只怕又漏了网。”

  浓眉一皱,侯天点了点头,他抬头看了看窗外天色,微诧道:“怎么还未来?”

  姜百森道:“那日谷边乔大侠虽然抱着乃妹随他师父而去,但是今日之约他绝不会忘记的。”

  他话声未了,侯天呵了一声旷指着栏外低声道:“来了,来了——”

  姜百森随他手指望下去,只见下面长江中一叶扁舟逆流而上,水势虽快,但是船有依然如箭,船上运桨如飞的青年大汉,不是威震武林的乔汝安是谁?

  过了一会,楼梯响处,乔安汝大步走了上来,他向姜百森及神笔侯天抱拳一揖道:“小弟迟了。”

  姜百森道:“不,不,对方还未到哩。”

  半年不见,乔汝安的英俊的脸上多了一层淡淡忧伤,使他那本就沉殿的面孔显得有一迷阴森。

  姜百森很想问问他妹子与慕天雕是甚么关系,但是他忍住没有问,因为这一切是多余的了,人都死了,还有甚么好问的?

  忽然,江晔发出了阵阵喊声,三人同时一惊,却听得一阵得意无比的欢笑声传了过来,他们三人心中同时暗渔:“他们来了!”

  于是三人一齐从窗口向下望去,只见一只只能坐一人的独木舟,这时却挤满了五个人,五人既不用帆,也不府奖,只是轮流挥着大袖向后鼓气每一袖挥出。

  船儿就如脱弦之箭疾冲而上,那五人边挥边笑,好不快乐,把两岸的老百姓吓得惊叫不已。

  楼上三人看得心中都是一阵忍俊不住,但是没有一个人笑得出来。

  于是,楼梯再响,昔日的魔教五雄登上了黄鹤楼。

  当先的老凡,满脸嘻笑颜开,正是白龙手风伦,他向姜百森这边指了一指,回头不知说了句甚么话,惹得后面四个老儿齐声大笑起来,楼上酒客全都注意这五个旁若无人的怪老儿风伦大摇大摆地走了过来,到姜百森的桌前。

  姜百森、侯天、乔汝安一起站起身来。

  五个老儿齐声道:“免礼了。”

  他们五人各自据了一张空椅坐下,一言不发,只盯着桌上的酒菜。

  姜百森以为他们是嫌菜太少,他一拍手,把酒保叫了过来,吩咐道:“客人已经来啦,酒席上来吧。”

  五个老儿仍是不说话,只端坐在桌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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