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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四


  青城派两名弟子见掌门被困,分从左右向齐圣扑了过去。

  齐圣横眼一瞪,两名弟子竟被他眼中威势所摄,停住脚步。

  齐圣抓过青城何道尘的腰带,轻轻一扯,拉了下来,在他头颈中圈了两圈,跟着绕了个空园,打个死结。

  他小腹吸力一松,何道尘的右拳缩回,但後领已被齐圣一把抓隹,身子便如腾云驾雾飞起。

  跟着颈项一紧,原来那腰带结成的圈子已被齐圣套在一株大树之上。

  那圈子在他头颈中越收越紧,青城掌门何道尘手足乱舞,想要伸手去解颈中的腰带,竟是不能。

  登时之间,他眼前出现了飞烟霞的影子,似乎见到她自缢而死的痛苦惨状。

  他又是害怕,又是懊悔,耳中只是响着:“天网恢恢,恶有恶报!天网恢恢,恶有恶报!”

  突然仰天长笑,齐圣痛快的道:“何道尘生平做错一件事,到今日遭受报应,已是迟了。”

  秋枫见他连毙十余人,武功之高,当真是从所未见。

  眼见他此刻目中又露出凶光,心头微惊,他站起来说道:“齐前辈,据你所云,适才所杀的数人,都是死有余辜罪有应得。但若你不分皂白清红的滥施杀戮,与这些人又有什么分别?”

  冷笑一声,齐圣道:“有什么分别?我武功高他们武功低,强者胜而弱者败,那便是分别了。”

  呆了一呆,秋枫道:“人之有异於禽兽,便是要分辨是非,若是一味恃强欺弱,却与禽兽何异?”

  哈哈大笑,齐圣道:“难道世中当真有分辨是非之事?当今清朝爱杀多少汉人便杀多少,他们又分辨了什么是非吗?”

  默然半晌,秋枫道:“清人暴虐残恶,行如禽兽,凡是有志之士,无不切齿痛恨,日夜盼望逐出满清鞑子,还我河山。”

  冷哼一声,齐圣道:“是啊!但你却和那满清鞑子爪牙在一起,为何?”

  他手指着秋枫身畔的蓝星。

  秋枫面红耳赤的呆愕当地。

  突然格格一阵轻笑,蓝星道:“齐前辈!杀人指已落入你之手中,人人也都佩服你的武功高强,你还待怎地?”

  齐圣道:“关於这十枚疯狂武林人心的杀人指,相传的秘密,你总也知道吧?”

  蓝星道:“听人说过一点,齐前辈无事不知,晚辈正想请教。”

  齐圣道:“我也不太清楚。故我取出十枚杀人指,要找个清静之地,好好想出它的正确秘密。”

  蓝星道:“嗯!那妙得紧啊,齐前辈才识过人,如果你想不通,旁人是更加不能了。”

  齐圣道:“嘿嘿,我姓齐的也不是自大狂妄之辈。说到武学,举今之世,只有一人可和我比拟,至於聪明智慧,却有三个人胜过我。”

  蓝星笑道:“武功与智慧,不知天下间是那四人和你比拟?”

  哈哈一笑,齐圣道:“谈武功,只有雪山天女一人;智慧,则是你及飞花醉月和毒圣南残天。”

  这四人秋枫都极为熟悉,确实天下间只有这几人能够和他一较长短,雪山天女长居雪山,不知他何以知晓?

  站了起来,蓝星道:“多谢前辈称誉。”

  齐圣道:“我想得杀人指秘密後,旁人自然是一般的眼红。今日海心岛无一是我敌手,这一着是你的失算。”

  蓝星道:“还没有,若是咱们联合起来对付你,不知你有绝对的把握否?”

  突然长长叹了口气,齐圣道:“本来我不愿大开杀戒,毁灭这些武林精英,但今日听你说来,形格势禁,却又不得不杀。”

  秋枫吃惊道:“为什么?”

  齐圣道:“我取此杀人指而去,若是在这岛上留下活口,不几日天下皆知,杀人指在我手裏,这个来找,那个来找,虽不能保定会给人再由我手中抢去,但终究是给我很大的麻烦。”

  秋枫冷冶道:“原来你是要杀人灭口。”

  乾笑一声,齐圣道:“不错!”

  蓝星道:“那你又要指摘我们每一人的罪恶?”

  哈哈大笑,齐圣道:“我是叫他们死而无怨,临死时心中舒服些,其实杀人又何必要藉口?”

  秋枫冷冷道:“你倒很有慈悲心。”

  齐圣道:“世人谁能无死,早死几年和迟死几年也无太大分别,你和她正当妙龄,今日丧身固是可惜,但在百年後看来,还不是一般。

  所以说,只须死的时候心安理得,并无特殊痛苦,也就是了。因此我要和你们比试武功,谁输谁死,再也公平不过。

  你们武功弱於我,就让你们占一个便宜,兵双、拳脚、内功、暗器、轻功、水功,随便那一桩,由你们自己挑,我都奉陪。”

  眼珠滴溜溜一转,蓝星道:“你口气倒很大,比什么功夫都成,是不是?”

  齐圣一怔,他是个机智绝伦之人,心想她若是跟我比赛缝衣刺绣,梳头抹粉,那可就糟啦!

  於是,他朗声说道:“当然以武功为限,难道还跟你比吃饭喝酒吗?”

  秀眉微蹙,蓝星道:“若是比试输了,你也自杀么?”

  齐圣道:“我怎么会输?”

  蓝星道:“比试便有输赢,这位秋少侠,自出道武林还没有一人能够胜他,就是雪山天女也没胜过他。”

  听得眼睛大睁,齐圣急道:“你们见过雪山天女?”

  秋枫知道今日之局,势难幸免一场浩劫,自己生命将尽,若能以自己武功勉强牵制他,我死亦何憾?

  灵机一动,他说道:“齐前辈,你既迫我动手,不献丑是不成了。”

  略微顿了一顿,他又道:“如果我输了,自当伏剑自尽,若是侥幸斗成个平手,那便如何?”

  齐圣摇头道:“没有平手。第一项平手,再比第二项,总须分出胜败为止。”

  秋枫道:“好,倘若晚辈胜得一招半式,自也不敢对前辈如何如何,只是晚辈要前辈答应一件事。”

  齐圣道:“一言为定,你划出道来吧!”

  关怀的问秋枫,蓝星轻声道:“你跟他比试什么,有把握么?”

  秋枫低声道:“说不定,只有尽力而为。”

  更低的声音,蓝星道:“若是不行,咱们见机逃走,总胜於束手待毙。”

  秋枫整了整衣带走了出来。

  他脑海裏迅快的推付道:“看他内功极深,自己虽然内功已进到饱和之点,但也不能胜过他。

  此人身材高大、笨重,纵然他轻功有独到之处,但自己身体轻巧,只要内功有他八成,轻功便可以和他平手……”

  突然,秋枫抬眼看到前面一堵大石壁,脑海裏灵光一闪……

  他想:“自己如能以轻功跃上,以自己肩上宝剑之锋利,在电光石火一霎那间,划上一个字……”

  想罢,他一吸丹田气,猛地裏双脚一撑,提身而起。

  只见秋枫身轻如燕般飞起七丈余高,这份轻功着实合群豪相顾骇然。

  蓝光骤闪………

  电光石火一霎那间,石壁粉层洒落,恍恍如闻鬼神惊,时时只见龙蛇走,一个斗大“锋”字,挂在壁间。

  秋枫宝剑回鞘,人已翻身落地,轻轻巧巧的站在蓝星身旁。

  凝视石壁上“锋”字良久,齐圣终於叹口气,道:“我写不出,是我输了。”

  齐圣一生自负,他没想到秋枫有那柄切金断玉的宝剑,虽然他的轻功能够跃到七丈高空,以剑写出那“锋”字。

  但他的笔划之深,却无法盖过於那宝剑之锋利。要知那锋字,一横一直,一点一挑,皆沬入壁间三寸。

  拍掌大喜,蓝星叫道:“是你输了,可不许赖。”

  齐圣道:“你有什么吩咐,请快说吧?”

  他这一生之中,只有吩咐旁人,从来就没有听命於人一次,这时迫於诺言,心下大是沮丧。

  秋枫道:“晚辈末学後进,侥幸得很,得蒙前辈奖饰,怎敢道‘吩咐’两字?只斗胆求一事。”

  齐圣道:“求我什么事?”

  秋枫道:“前辈持去杀人指,可要饶了这岛上一干人的性命,但只要众人发下重誓,不许泄露秘密。”

  齐圣道:“我才没这么儍,相信人家什么鸟誓。”

  蓝星道:“原来你说过的话不算话,说过比试输了,便得听人家吩咐,怎么却又反悔了?”

  齐圣道:“我要反悔便反悔,你又奈得我何?”转念一想,终觉理屈,道:“你们两的性命我便饶了,旁人却饶不得。”

  秋枫道:“红心帮、少林、昆仑等都是侠义中人,生平素无恶行……”

  齐圣截住他话头,道:“什么恶行善行,在我瞧来毫无分别。你们快撕下衣襟,紧紧塞在耳中,不可让一点声音进去,然後再用双手牢牢的按住耳朵,如想要性命,切不可自误。”

  他这几句话说得声吾极低,似乎生怕给别人听见了。

  秋枫和蓝星对望一眼,不知他是何用意?但听他说得慎重,想来其中必有缘故,於是依言撕下衣襟,塞入耳中,再以双手按耳。

  同时秋枫对红心帮众人叫道:“快照我之法以衣襟塞耳。”

  哈哈一笑,齐圣道:“能来得及者,便让他们活命。”

  突见齐圣张开尖嘴,似乎纵声长啸……

  两人虽然听不到声音,但不约而同的身子一震,又似乎脚底下站立着的土地也跟着颤动一般。

  但见众人一个个张口结舌,脸现错愕之色。跟着,那错愕的神色变成痛苦难当,宛似全身在遭受苦刑。

  又过了片刻,一个个的倒了下去,在地下扭曲滚动。

  有十余位武功较高强的高手,一惊之下,当即盘膝闭目而坐,运用内功和齐圣的啸声相抗。

  秋枫虽然听不见啸声,但见他们额头上黄豆般的汗珠滚滚而下,脸面和手足上的肌肉都在不住抽动。

  终於,众人一个个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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