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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铁拳贾飞道:“怎么?林兄弟要走么?”

  林寒青道:“在下还有一点紧要之事,必须得早日赶返金陵,就此别过。”

  贾飞一抱拳,道:“林兄如不见弃,他年入川之时,万望到兄弟之处一行。”

  林寒青道:“今天叨扰美酒,感谢不尽。”转身大步行去。

  韩士公拱手对贾飞说道:“天鹤上人已只身入毒宫,贾兄也不宜在此久留,早些会见令兄,也好想个挽救之策,令兄素有智多星之称,想他必有良策,兄弟也就此告别了。”

  贾飞抱拳高举,朗声说道:“两位好走,兄弟不远送了。”

  韩士公挥手一笑,放腿而奔,眨眼之间人已到数十丈外,追上了林寒青,低声问道:“老弟,你要到哪里去?”

  林寒青轻轻叹息一声,道:“事情虽然已然近误,但我却不能不尽心力,去寻回那一瓶千年参丸。”

  韩士公道:“那很好,老夫也要重入那桃花居去,找绿绫那个丫头算帐。”

  林寒青凄凉一笑,道:“此去纵然能找得绿绫,夺回那失去的千年参丸,只怕也无法挽救周大侠的性命了,唉!在下离家之日,家母再三相嘱,那瓶参九,关系重大,想不到仍然被我失去,延误了周大侠的性命,真不知何以向家母复命。”

  韩士公也黯然叹息一声,道:“老弟也不用太过抱咎,需知在江湖走动之人,终是难免凶死之途,周大侠享誉江湖数十年,盛名一直不衰,武林中提起他来,不是敬若神明,就是恨之刺骨,无数的人为他的安危担心,求告上苍相佑,但也有不少人咒骂他早死的好,一个人到了此等境界,已然是难死亦生了……”

  语音微微一顿,似是又突然想起了~件什么重大之事,接道:“老弟请恕我多问,你和那周大侠,是何关系,竟然不惜舍死忘生的替他找来千年参丸?”

  林寒青摇摇头,道:“在下只是奉命送药而来,其他之事,一概不知。”

  韩士公啊了一声,搬转话题问道:“这么说将起来,老弟这一次离家远行,是初度踏入江湖了。”

  林寒青道:“正是如此,唉!如若稍有江湖阅历,也不会着那寒月丫头的道儿,被她偷去千年参丸了。”

  韩士公道:“天下灵丹,无出参仙庞天化练制的千年参丸之右,不知那千年参丸,是否得自庞天化的手中?”

  林寒青道:“在下虽然不太清楚内情,但就所闻推及,那瓶千年参丸,确实出自庞天化的手中,如若那参丸得来甚易,家母也不致再三谆谆告诫于我,也不致要我千里迢迢的兼程送来了。”

  韩士公仰脸望一下天上的月光、星辰,低声说道:“山行无事,老夫尽我所知,告诉你一些江湖形势,日后遇上高手,也好有个准备。”

  林寒青道:“愿闻高论,在下洗耳恭听!”

  韩士公重重的咳了一声,说道:“当今武林之世,撇开九大门派不谈,个人声望最高的,应推周大侠周簧、天鹤上人、和参仙庞天化、十方老人桑南樵,但这四人却是甚少来往,也享誉不同,像那天鹤上人,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动,后一辈的武林人物,知他之名的,却是不多,周簧周大侠,有如见首不见尾的神龙,忽隐忽现,出没无常,经常伸手,管人间不平之事,四人之中,以他杀人最多,也享誉最盛,行踪所至,震动一方,有人视他如救世之佛,也有人看他如眼中之钉。”

  林寒青心中忽然一动,暗暗忖道:“此人除了脾气暴急一些之外,尚不失公正二字,慈母命我兼程东来千里送药,恩师为取得那瓶千年参丸,不计身受重伤,似这般情事,大出常理之外,想来那周簧如非和我身世有着重大的关连,必然是恩师的知己好友,何不借机打听一下他的为人。”

  心念一转,当下问道:“老前辈见多识广,对近年江湖人物的正邪,了如指掌,敢请一问那周簧周大侠的为人如何?”

  韩士公道:“武功绝世,铁面无私,最爱管人世间不平之事,曾被誉为神判之名!”

  林寒青道:“这么说将起来,那他是个大大的好人了?”

  韩士公道:“是一位极端可敬的大侠,武林中人,大都呼他周大侠,而不直呼其名,自是有其可敬之处。”

  林寒青道:“那参仙庞天化的为人如何呢?”

  韩士公道:“庞天化孤僻自赏,生平之中,甚少在江湖之上走动,但他的才智、武功,却是近百年来,最为杰出之人,不但医道精通,举世间不作第二人想,而且旁通筑建之举,自建避尘山庄,那里充满着变化奥奇,莫可预测的机关变化,虽然是一草一木,都藏有深奥杀机,数十年来,就没有听说过,任何一位武林同道,在未得庞天化允准之下,进出那避尘山庄。”

  林寒青啊了一声,道:“老前辈可曾去过么?”

  韩士公道:“老夫亦不过听闻传言而已,人却未登过避尘山庄。”

  林寒青道:“庞天化身怀绝才,能筑建各种变化的机关,精通医道,举世无双,这文才,已非常人能及了,只不知他的武功,可否和周大侠一较长短?”

  韩士公道:“这个,这个……”重重的咳了两声,接道:“这两人的武功,都已入登峰造极之境,除非两人面对面的硬拼一场,或可分出胜败之外,这妄测之词,实是难以说谁胜一筹。”

  林寒青道:“老前辈的看法呢?”

  韩士公道:“老弟如一定要问,我也只能说他们在伯仲之间。”

  林寒青似是已被韩士公滔滔不绝谈起的江湖掌故,引起了很高的兴趣,忍不住又开口追问道:“那十方老人桑南樵,又是何许人物,竟然和参仙庞天化、周大侠、天鹤上人等齐名?”

  韩士公道:“若以江湖上辈分之别,分的再严格一些,那桑南樵,应该还要高出周大侠和庞天化等一辈。”

  林寒青似是十分神往,忍不住问道:“那十方老人,目下可还活在这人世之上么?”

  韩士公道:“这我不清楚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了,真正见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奇怪的是每隔上一些时日,总有他亲书的笔迹,出现在江湖之上,预言一件惊人的大事,而且这预言很快的传播开去,虽然未必能遍传大江南北,但亦必哄动一方。”

  林寒青心中大奇道:“不知那预言是否灵验?”

  韩士公道:“灵验得很,当真是言无不中。”

  林寒青仰脸望着天际明月,充满着怀疑的说道:“如若老前辈说的不错,这岂不是迹近神奇了么?”

  韩土公哈哈大笑,道:“老弟,不要多费心思想这些事了,数十年来,武林中对此存疑之人,不知凡几,有人穷数年精力,研究那笔迹真假,亦有人遍走天涯海角,找寻那十方老人桑南樵的下落,可是几十年来却无一人能揭穿此中之谜,桑南樵是否还活在世上,没有人能够知道,那笔迹,是否出自桑南樵的亲手所书,仍然是一个谜,这件充满着神奇的隐秘,实叫人有着莫测高深之感,但时间已久,武林同道,对此事的兴趣,随着减低,据老夫看来,这个隐秘,恐怕是将永成千古疑案,无人能够找出真象了,那桑南樵是否还活在人世之上,也永远无法预测了。”

  林寒青只觉心头思潮汹涌,忍不住又问道:“难道天下之大,竟然没有一个善书之人,分辨出那桑南樵的笔迹么?”

  韩士公笑道:“怪也就怪在这里了。”

  林寒青道:“愿闻其详。”

  韩士公道:“为辨那笔迹的真假,大江南北的武林高手,曾经聚集在黄鹤楼上,而且由天下各处,搜带去桑南樵昔年作成的书笺,邀请一十二位精通书法之人,字字核对,但却始终找不出一点破绽。”

  林寒青接道:“如此说来,那预言简柬上的笔迹,确然是桑南樵亲手所书了?”

  韩士公道:“但与会之人,大都不相信他还活在人世之上。”

  林寒青仰脸长叹一声,道:“这就奇怪了。”

  韩士公道:“老弟最好暂时忘怀此事,数十年不知有好多高人,为此不眠不休,都无法找出真象,何况你一人之力!”

  林寒青道:“晚辈深觉此中隐藏有一个震动武林人心的大隐秘。”

  韩士公笑道:“不错啊!可是这隐秘一天无人揭穿,那些不信之人,也就只得相信了。”

  林寒青道:“晚辈的看法,十几个善辨书法真伪之人,都无法找出那预言的笔迹真伪,决非别人模仿,可能是出自桑南樵的手笔。”

  韩士公摇头笑道:“这个你怎么知道?”

  林寒青道:“晚辈不过是就事而论,这猜想未必就对。”

  韩士公道:“这件事,在当初一些时日之中,确实震动了江湖,不少武林高手,插手其间,但穷索苦追了数十年,仍然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也就谈了下来,桑南樵的声名,虽然还在江湖上流传,但他的生死之事,已不为人所注意了,留心的是那出现在江湖那预言简柬,因这数十年来,他每有预言,无不中的,历历往事,铁案如山,是以,那预言简柬,成了导引江湖的变化先声,一经传出,立时闹得天下皆知。”

  林寒青叹息一声,道:“舍本逐末,一个生死不明之人,写几个字,能使天下武林震动,该是件何等悲惨之事。”

  韩士公哈哈大笑一阵,道:“老弟,咱们不用为此而苦思力索了,这件已经闹了几十年,都没有一个结果,凭你我兄弟之力,也是难找出眉目来。”

  林寒青长叹一声,不再言语,陡然加快了脚步,向前奔去。

  两人半夜紧赶,待天色大亮,已行了一百余里。

  韩士公停下了脚步,说道:“老弟,咱们该休息一下了。”

  林寒青道:“我归心如箭,恨不得背生双翅飞回金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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