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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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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孩儿回头答道:“人呢?怎么其余的三个人,一个也不见了呢?” 陆瑜道:“且别管这些,云姑娘在不在?” 黑孩儿一摊手,说道:“也不见了。” 陆瑜道:“那有此理”但接着一想,便不由的恐惧起来,叫了一声:“不好!”说道:“莫非是云姑娘醒来之后,一定不肯答应,她们已经把她送给老妖婆了吧?” 黑孩儿听了,忙道:“那我去看看去。”言毕便行。 陆瑜却又拦住道:“且慢。” 黑孩儿道:“再慢就来不及了。” 陆瑜道:“你我均非老妖婆对手,且去不得。” 黑孩儿道:“现在还顾得了那么多吗?说不得我小花子爷牺牲防身至宝,也要把云姑娘给救出来。”说着便从怀中掏出了一个拳头大,黑黝黝的东西,捏在手中。 陆瑜见多识广,才一搭目,便认出了那件东西的来历,心中想道:“奇怪,这件宝贝是怎会落在小花子的手中,难道小花子和那个人还有渊源不成?” 陆瑜这一念虽起。但由于当时情势紧张,不容慢慢儿地思索,因此也就只好搁在一边,先来处理眼前之事。陆瑜既把这念头搁下,笔者也同样的无暇交代,好在这事暂时还不必去提,那就容后再表吧,闲话少说。 且说陆瑜,见了那件宝贝之后,心中也就定得多了,忙又拦住黑孩儿说道:“小兄既然怀此奇宝,老妖已不足畏,不过还是先弄清楚,若是云姑娘果然已落老妖婆手中,然后再去不迟。”说着便向秋菊走去。 黑孩儿一看,便知陆瑜的意思,忙把那件宝贝,又塞进怀中,抢前提起秋菊,一手扣住秋菊的脉门,这才拍开了秋菊的穴道,喝问道:“小花子爷问你什么,你就得照直说什么,否则的话,小花子爷便要你的命。” 秋菊脉门被扣,生死受制,那里还敢挣扎反抗,哧得边声直说:“婢子遵示,小爷饶命。” 黑孩儿道:“凤宜鸾和春兰夏莲那里去了?” 秋菊道:“她们回大寨去了。” 黑孩儿道:“去干什么的?” 秋菊道:“是护送昨天的那位公子去的。” 黑孩儿道:“此话当真?” 秋菊道:“婢子不敢撒谎。” 黑孩儿听说白依云并未落入铁喙姥姥手中,也就放下了一半心,但由于他不知道凤宜鸾等在初看到白依云时,所商定的计划,所以仍向秋菊追问:“为什么要把人送去大寨?” 秋菊便一五一十,从头说起: 前面的一段不谈,单表凤宜鸾-带着春兰莲,在山洞守着白依云,直到天色微明,白依云虽然醒转,但由于头部受震太过,所以仍然连眼睛也睁不开来,直叫头昏头痛不止。 凤宜鸾见了,好生心疼,忙加抚慰,说道:“公子不必烦恼,但请安静休息,自然会好起来的。” 白依云在昏昏之中,也没听清风宜鸾说的什么,更弄不清身边之人是谁,只以为是白凤仙在的她说话。因此又道:“要喝水,妹妹,你取水来我喝。” 凤宜鸾不知就里,但已被这一声妹妹,喊得心里痒痒地,四肢百骸,无不舒适,连忙应了一声,亲自捧着一碗早预备下的菜汤,扶起白依云,倚在自己怀巾,纤纤素手,捏着一把铁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着白依云,并且为着心疼白依云,怕白依云头昏难受,所以在菜汤之中,又搁下一帖止痛催眠药。 白依云服下菜汤之后,便又沉沉睡去。 凤宜鸾也一直把她搂要怀中,越看越爱。 转眼天色大明,朝阳斜射入洞,凤宜鸾则依然沉醉在一种说不出来的甜蜜气氛里,眼中人,心中事,幻想如潮叠起,挤走了其他一切,到后来便忘掉了其他一切,甚至忘了自己是谁,更不知身在何许,只觉得四围空空洞洞地,虚虚渺渺地一无所有,就只剩下怀中人是个真实的,并且是完美得连一点瑕疵也没有的那么完美,完美得使她说不出来的满足,满足之感又不断升毕,使她恍如置身于千祥百福之中,乐天之和,舒适无可比拟。 直到春兰在旁说道:“姑娘,太阳已很高了,你昨天不是说过,要送公子到大寨去求夫人的吗?要走就趁早走吧!别待老奶奶下了功,那就走不成了。” 春兰这几句话,虽然说得很轻巧,但风宜鸾听到“老奶奶”三个字,恍如暴雷入耳,立被震醒,把一颗飞扬在神仙境界里的心,拖回到浊世人间。一切无比的丑恶,又涌进思潮、恐惧、优虑、惊慌,交织成一面大网,从头罩下,束缚得风宜鸾连气都喘不过来。 好不容易,凤宜鸾挣扎着长长地嘘了一口气,又低头了看怀中的白依云,悠悠地说道:“是的,我们该马上就走,但他这个样子,又怎能便走得了呢?” 春兰道:“不走成吗?万一老奶奶……” 老奶奶在凤宜鸾心中,是个恐惧的阴影,所以没等着春兰再说下去,便截住说道:“我知道,我们应该马上就走,迟必无及,但是怎么个走法呢?” 春兰想了一想,说道:“我有办法。” 说着拉住夏莲,走出洞去,不多一会儿,便带回来了两根八九尺长的木棍,一方毛毯,和一捆绳。动手把毛毯结紧在木棍之上,然后对凤宜鸾笑道:“这不成了吗?让公子躺在上面,我和夏莲两个,抬也好,扛也好,毛毯软软地,公子一定会舒服的,是不是?” 凤宜鸾也才露出笑容,吩咐秋菊和蜡梅,要她们两个留下,好应付铁喙姥姥,然后立刻抬着白依云上路,翻山越岭向大寨赶去。 黑孩儿和陆瑜听了,知道秋菊所言不虚,立刻商量了一下,打算赶奔上去拦截,忙问秋菊:“此去大寨的路,如何走法?” 秋菊道:“我还是五年前来的时候走过,以后有事,都是春兰和蜡梅两个来回,所以如何走法,非问蜡梅不可。” 黑孩儿和陆瑜便带着秋菊,回到屋内,拍开蜡梅被点闭的穴道,向她问路。 那知蜡梅倒是个硬骨头,说什么也不肯开口。 虽然秋菊在一旁劝说,也是无用。 黑孩儿一怒,睁目喝道:“你这是想死不成?” 蜡梅冷笑道:“生死算得了什么,难道就哧得住我了吗?” 黑孩儿真没想到,一个丫头竟会有这样的骨气,不由得便肃然起敬起来,对蜡梅说道:“姑娘恕罪,这是我小花子错了,冒渎之处,还请姑娘原谅。”言毕深深一揖到地。 蜡梅被这一来,方才脸色转齐,侧身让过,说道:“公子少礼。” 陆瑜又接上去说道:“一切总望姑娘帮忙,我们此来。但望能将人寻回,却无与贵寨寻仇之想,所以还望姑娘指点,感激不尽。” 蜡梅且不答话,先又注意了黑孩儿好几眼,说道:“你们到底是谁?公子为何又称小花子,这是何说?” 陆瑜未及回答,黑孩儿便又抢着说道:“我小花子并不姓白,也不是什么公子,却是道道地地的一个小要饭的。” 说道便扯去面具,接下去说道:“姑娘请看,这才是我的本来面目。以姑娘这样伟大的人格,小花子怎子再以虚伪面目相对呢?” 蜡梅见了,起初倒是怔了一下,但接着也就对黑孩儿好感起来,说道:“我不过是一个丫头罢了,那会有什么伟大的人格?小爷不必这样抬举我。” 黑孩儿庄容说道:“人格那会与身分地位有关呢?有人格的人,便是贩夫走卒,照样受人尊敬,马义曹富,身为奴仆,大义千秋,绿珠红拂,屈处婢妾,仍不愧为奇女子,至于没人格的人,则虽然峨高冠,拥皋比,甚至于是皇帝老儿,也照样会受人唾骂,为人所不齿,石敬塘身居王位,儿皇帝之名,千古含羞,张邦昌卖国降敌,尤为可耻,此二人岂不贵欤?周奎甘受追比,不助军粮,和坤搜刮脂膏,难免查抄,此二人不为不富矣,但他们的人格又何在呢?英雄出于草莽,固然不胜言,奸恶出于庙堂,则尤难胜数,夏杰商讨,汉高明祖,俱都是贼人之君,新莽宋桧,则都是贼国之臣,冯可道三朝元老,徒遗千古羞,吴三桂八百威风,终列二臣传,这些东西;根本都是没有人格,混蛋到了极顶的大混蛋,我小花子是最看不起他们的。” 黑孩儿越高兴,越说越来劲,差点连眼前的大事都给忘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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