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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三


  白守德把一切谈妥之后,便向秦楼梦夫妇作别,说是:要先行回去布置一番。

  秦楼梦挽留道:“又不请客铺张,还有什么好布置的,干脆咱们同行好了。”

  白守德作难道:“这个……倒并不是为了这个,还是让我先回去一下的好,陆仁兄是知道有此必要。”

  陆瑜知道白守德是要回去安排一下俏郎君和白依云的事,便替白守德说了。

  秦楼梦这才没再坚留。

  白守德一路之上,也就玎好了主意,打算先把白依云劝答应了,然后好在了劫大师面前,矫辞推托。

  所以到家之后,一问白福,并无什么大可一自己处理,立刻并叫白福传命白依云,前来相见。

  白依云见是父亲呼唤,随即前来,见礼之后,便问何事?

  白守德拿出慈爱万分的样子,先问了白依云近日生活情形?并问有没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白依云一一应对了,并说一切都好。

  白守德这才说道:“我儿早所已十七,转眼十八,终身之事,为父无日不在心中,尤其是前次五月间答应我儿之事,当时乃是由于你陆仁伯有事他去,并非是为父诳遍于你,所以为父借此次出之便,亲去找他,将此事谈妥,现在本月二十六日,秦家就要前来下聘,我儿可了生平之愿,当然也该高兴了吧?”

  白依云被白守德这样开门见山地,劈口便说出此事,不由满脸飞红,双眉深锁,低头不语。

  白守德只以为她是女儿家怕羞,因此又接着说道:“我儿不必怕羞,婚姻乃是人生大事,圣王不讳,何况秦家娃儿乃是为父的同门师侄,即如一家人一般,所以为父的已经决定在纳采之后,虽不立刻便行大礼,却让我儿和他见面,我儿当然会格外高兴的了?”

  白依云略一抬头,似欲有言,便立刻又娇羞得垂下头去,泪洒襟前。

  白守德并不知白依云心中想着的是什么,却以为这是小儿女常态,因此又说道:“我儿从小长生园中,受尽寂寞,为父每感不安,所以在你出客之时,为父必盛备妆奁,作为陪嫁,以补过去不足就是。”

  白守德这样说来,认为心已尽到,尤其是看到白依云并没开口,以为白依云是默许了,不由的便放下了一半心,正想再接下去说时,那知白凤仙突然撞入,怒容满面地对白守德说道:“爹!爹在和姊姊说什么?”

  白守德一下子想到中秋节时,白凤仙曾当着陆瑜的面,反对过这件婚事,同时又知道她脾气刚腹,口直心快,怕她出言不逊,影响了白依云的情绪,因此说道:“我与你姊姊所谈之事,不关你事,你且出去,以地后你自然会晓得的。”

  白凤仙冷笑道:“这事虽与我无关,但爹为什么不替姊姊多作想作想呢?”

  白守德被白凤仙这一顶撞,也不由的生起气来,喝道:“大胆无知,你这是在对我说话吗?你这是在对父亲说话吗?”

  白凤仙天性倔强,那肯受气,也气得涨红了脸,反唇抵触道:“我那一点说错了?我这样说话,就是做女儿的不应该,你不为姊姊的终身幸福作想,便是做父亲之道了吗?”

  白守德气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指着白凤仙大骂道:“你……你眼睛里头还有尊辈长上吗?你这是在对谁说话?你替我滚出去,滚滚滚!”

  白凤仙冷笑道:“孙子有理,大似公公,有理说理,我为什么要滚?你别以为姊姊好脾气,好说话,娘又死了,没人替我们做主了,是不是?这可不成,我看着不合理的时候,我非替姊姊做主不可,我有这个责任。”

  白守德气得发昏,脱口而出道:“她是你的什么姊姊,她的母亲并没……”

  说到这儿,猛然一惊,又连忙把话缩住。

  白凤仙却已追问道:“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她不是我的姊姊是谁?她的母亲并没怎么样?你说出来。”

  白守德一语出错愕在那儿,急得搓手跺脚,那里还能够说得出话来。

  白凤仙见白守德不答,心中一想,自己到底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种事实在管不来,同时也不应该对父亲这佯说话,因此脑筋一转,想到不如把了劫大师清来的好。

  白凤仙是个胸无宿物,想到便要说出的脾气,所以说道:“你把我当小孩子,不肯理我不要紧,我只要去告诉了劫大师,让了劫大师来问你好了。”

  说着便去拉白依云道:“姊姊,我且送你回园里去,等了劫大师来了再说好了。”

  白依云早已哭成泪人也似的,哽咽不能成声。

  白守德听到白凤仙这样一说,立刻吓得面色陡变,像斗败了的公鸡似的软了下来,抢到房门口拦住,说道:“我的孩子,你别这样做,我们再谈谈好了,适才是为父的一时性急,把话说错,你是我的亲生女儿,难道还不能原谅我吗?”

  白凤仙道:“我是你的亲生女儿,应该原谅你,难道姊姊就不是你的亲生女儿,你就不应该替她打算打算吗?”

  自守德陪笑道:“谁说不是?又谁说我没为她打算呢?来来来,你们都且坐下,我们好好儿的谈一谈好了。”

  白凤仙见白守德这样说话,立刻又动了好强之心,觉得若能由自己手中解决问题,岂非更好,因此也就坐了下来,说道:“你既口口声声都说在为姊姊打算,那你为什么又要逼着姊姊嫁人呢?”

  白守德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人伦之常,你姊姊又何能例外?同时这也是做父母的责任,你母亲已去世,为父的当然不能不管,这不是为她打算,还是什么呢?”

  白凤仙道:“可是姊姊业已一心向佛,有志出家,这正是她摆脱前世宿孽的一条正路,你又为何能逼着她舍此他图?”

  白守德道:“这是你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悟尘神僧说过,你姊姊不可能成为佛门中人,你也是知道的啊!”

  白凤仙道:“可是神僧也说过姊姊不应在二十岁以前结婚,你又为什么逼着她马上出嫁,明天就要行聘,这不是在害她,还是什么呢?”

  白守德笑道:“这你又错了,明天行聘,只是下定而已,结婚之日,仍在三年之后,这又要什么紧呢?”

  白凤仙见驳不倒白守德,心中着急,便又说道:“即使姊姊非嫁人不可,也不该嫁给姓秦的那样一个轻薄子弟,姊姊将来,难免不会为他生气,岂非害了姊姊一辈子的幸福,我绝不赞成,所以你非替姊姊把这门亲事退了不可。”

  白守德笑道:“傻孩子,这是什么话,你姊姊的这件婚事,乃是由情丐老前辈成全,你陆仁伯做的伐,都一致认为你秦师兄乃是个用情极极专之人,为父的这才应允,并已当面允过你秦师叔,岂同儿戏,又怎么能随便退亲,那叫为父的将来如何做人?”

  白凤仙说不得白守德,便又使性子说道:“我不管这些,你如果不答应的话,我便去找了劫大师来和你谈。”

  白守德道:“了劫大师虽来,又将奈何?这辽得你姊姊同意才行啊!如果你姊姊已经答应了,她又怎能管得了。”

  白凤仙诧道:“什么?你说姊姊已经答应嫁给姓秦的了吗?”

  白守德道:“秦师兄本来就是你姊姊挑中的嘛!”

  白凤仙道:“我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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