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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九


  素掌挥处,烈焰似的罡风,倏自掌心透出,其势汹汹,如翻江怒涛,疾向来人心坎处拍去。

  两股掌风,在两人之间相撞,爆起一声闷响,杜飞云身形未动,对方却当场被潜力撞退出去两丈多远,跌在地上。

  这一来,双方均估出了对方实力,杜飞云探出了那壮汉内力远不如自己,胆量一壮,又连连拍出两掌,施展出长生老人所传“无形罡气”九成以上的功力,紧打密擂,将那壮汉逼得团团乱转,眼看不出十招,定伤于杜飞云手下。

  蓦地,山弯之后,突然传来两声宏亮的大笑,和高喝之声道:“姑娘掌下留情!”

  杜飞云闻声猛吃一惊,心神乍怔,那青面壮汉乘此机会,纵退两三丈外,气喘吁吁,然扣垂手鹄立,状甚恭敬,对于杜飞云仍然视若无睹。

  而杜飞云转望着那人,心中甚是惊疑,冷冷的道:“你是什么人?”

  正当她问出一句话之后,山弯后面又传来了一连串狂笑之声,笑声颤颤,撼山动岳,震耳欲聋,心跳骤动,分明那人的内功造诣,并非寻常可此。

  杜飞云被这一阵笑浪,震得全身热血沸腾,神气浮躁,耳膜欲裂,不禁大惊,忙运玄功,摒除物外,将体内浮动之气,复归平和,睁开一双慧眼,分辨一下来者是什么人物。

  但见微风飒然,衣袂为飘,山弯里陆续纵出来七名大汉,大汉之后,出来了苗光宗这魔头。

  那七名大汉,原是他的旧部,他们在此截住自己,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尤其苗光宗那魔头,一直瞪视着自己,他又有什么打算。

  苗光宗哈哈一笑道:“姑娘,你老追着我干什么呀?”

  杜飞云冷冷的道:“你走你的路,我走我的路,谁跟着谁了,贫道乃是出家之人,不愿和你料缠,再见了。”

  说着,转身向另一条路走去,苗光宗闪身拦住了她,笑道:“小道姑姑娘,我一看你就中意,今日却是天赐奇缘,哈哈哈哈………”

  杜飞云听了对方之言,话带轻薄,不禁大怒,柳眉倒竖,而眼光甫一接触对方的眼光,隐隐有一种无可抗拒的魅力,立即警觉不对。

  就在这时,蓦觉一股冷风,划向胸前而至。

  杜飞云何等惊觉,杏眼一睁,左臂猛扫,招出“红尘隔断”,右掌如电,疾速拍出一招“开阳争春”,眼前风砂陡浪,朵朵寒英,狂扫而起。

  然而杜飞云出招固速,苗光宗的身手更诡,在密不透雨的气幕中,阴森冷气,犹如泥中之鳅,截然突破,疾临胸际。

  杜飞云此时又气又急,若受其当胸一抹,那不啻是千年之辱,然掌风疾招,封不住来势时,只好回环自顾,摇肩顿足,“吧!吧!吧!吧!”连跃三四步,总算她轻功高绝,又适在敌人未料之先,幸免的躲过了这一拂之耻。

  但是话虽如此说,而杜飞云已是迫得满身冷汗迸流,掌背袖角,均为他所触!

  再看那老魔,站在当地频唤手指,如若燃花香满握之概,丑态百出,更添十二分怒火,探手怀中掏出了一支玉笛,横唇轻吹,一条幽幽的笛声,冲天而起,倏化龙吟,如老僧宣佛捧喝,若长钟响彻黎明,使人觉得昨非而今是,幻梦灭而神志清,浪子回头,迷途知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笛音忽转,如珠落玉盘,声旋奇律,似剑鸣铮锵,步步激昂,节节高扬,凄凉时山林凛变,庄严时万物籁静,美妙处百鸟鸣起,清澈悠远,声贯日月,入耳清神。

  她笛音方起,对方八人先是垂头丧气,渐渐的,已失去自主之力,呆立当地,昂头冥想,不觉为之心往神驰。

  就在众人凝神净气,自己的思想完全溶解在笛音里时,笛声却戛然而止。

  杜飞云突然飞纵起身来,速点了八人的重穴,嘻嘻笑道:“老魔头,你灾星未去,危星又起,看来是报应到了。”

  说着,折返身形,奔向钦州而来。

  众人听“凌波仙子”杜飞云一说,云中道人忙道:“杜姑娘,你已追着了,谢谢你了,人在什么地方?”

  杜飞云道:“百里之外灵山境内。”

  云中道人道:“我们快些赶去,免得又出了差错。”

  于是,众人草草起身,急忙赶去,人尚未到,就听杜飞云已在那里朗声发话道:“各位快来,‘海天白鲸’苗光宗正在此处候驾呢。”

  众人循声奔了过去,果真见苗光宗和他那手下八个人,站立当地,木然相待。

  云梦和尚哈哈笑道:“果然是他们,杜姑娘三年不见,在长生老人门下竟修成了正果,现在重现江湖,造福世人,贫僧佩服得紧啊!”

  说着立即合十行了一礼。

  “凌波仙子”杜飞云,她早已明白云梦和尚的话,忙道:

  “大师如此的大礼谬赞,飞云实在不敢,惟三年之中,得蒙恩师教益,惠启愚昧,略谙世道天理而已,故特来此,略尽人道,以罪孽之人赎此生之罪,以谢诸位三年前高邮湖厚遇之恩。”

  当年,云梦、云中,和姚淇清三人都只见留书,未曾当面把晤伊人。

  所以只有玄云仙尼、秦宛真、石剑鸣三人,知道今日的“凌波仙子”与往日已然大不相同了!

  她这么回答云梦和尚的话,自然意思已甚明显,所以众人即刻向前相见。

  “海天白鲸”苗光宗却不知怎的,木立不动,双睛光芒尽失,对众人视若无睹。

  石剑鸣惊讶问道:“杜姑娘的笛音难道已使这老魔头,全尸而死了吗?”

  “凌波仙子”杜飞云摇摇头,婉然说道:“我与苗光宗无仇无怨,何敢将贵师徒血海深

  仇,任意斩杀,他不过受我‘玄武笛’的笛音暂时昏迷罢了,再有眨眼功夫,便将醒来,石公子即可在此痛刃血仇,了却恩怨了!”

  又向众人说道:“飞云之来此,系阿尔泰山长生老人指引,并知有今日众位高人苗疆之会,故与各位自剥隘入滇,同来苗疆。

  石公子与‘大铁头’毛子水,三番功力较量,均曾目睹,唯见苗人哄闹之时,‘海天白鲸’乘机下山,匆忙未能告知各位,前行追来。”

  众人闻说“凌波仙子”杜飞云竟自云南边镇剥隘同道前来苗疆,众人竟未曾发觉一点音影,不禁有些惊疑不信的神色。

  “凌波仙子”杜飞云也不将御风隐形的绝世秘功说穿,已见“海天白鲸”苗光宗,如黄梁一梦,悠悠醒来,双睛渐有光神,及见众人环视而立,知道劫数难逃,回首前尘,有些不胜凄伤的把头垂下。

  云中道人与石剑鸣兄妹,敌人当前,及见他此刻的颓丧之情,如焚的怒火,却不知怎么无由无缘的消失了大半。

  可是,云中道人自二十五年前在洞庭湖北岸,武圣宫前,因路见不平,暗助渔人帮掌门邵傅一掌之力,不料与此魔相遇,“海天白鲸”苗光宗竟然妄自徒逞自己的快意,削掉云中道人一只耳朵,使其无颜云游,留下终生遗憾。

  石剑鸣兄妹的血仇,则更足令他们发髭尽裂了。

  石家,本来是一个快乐的家庭,父亲“四海神龙”石扬义,扬帆海上,为“玉蟾号”之主,往来四海,担保水镖,行侠仗义,乡里称道,家中复薄有田产,不虑衣食,石父虽不能常回家团聚,然而在精神上却能紧密相联,母子等均有依靠。

  不料十三年前,海南帮在湛江海面劫镖未遂,苗老魔头竟然以邪术在钦州南门外,杀死“四海神龙”石扬义,石氏母女顿成孤寡,岂不残忍?

  同时在海南帮横行中原之时,又有多少无辜的善良百姓,遭逢到这样的惨事呢?

  此固非“海天白鲸”苗光宗一人所为,然而众贼,为虎作伥,倚强凌弱,则亦难辞其疚吧?

  苗光宗自忖必死,不等众人开口便抢先说道:“今日在苗疆遇到各位,自知断无生理,唯于引颈就戮之前,谨向各位敬进一言。

  我本出身富豪之家,以不善知人,交友不慎,因而误入歧途,吃喝嫖赌,鸡鸣狗盗、调戏良家妇女,少年时尽称妙手,以致乡党邻里不齿,双亲见余无可救药,驱逐出门,断绝父子情义。

  遂涉身江湖,得遇‘五雷真人’授以武功,然章老不察余之本性酷恶,武功之后,咸少训诲为人处世之道理,故高强之武功,遂为余作恶之张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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