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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一


  卢闰英脸上不禁微红道:“事情倒是很急,十郎派人回来要拿些重要的东西……”

  她心中一动,想起了李益说过有些重要的案卷,还要刘希侯帮助才能知晓的,这时候倒是不妨先探探口气,因此道:“表哥!十郎在兵部跟礼部接过了一批案卷,叫我整理,我简直不知道该由何着手……”

  刘希侯道:“君虞的公务也要你参与整理的?”

  卢闰英道:“别的我都不管,可是十郎说,那是有关我爹的档案记载,他不便叫旁人来过目!”

  刘希侯的神色也有点不太自然道:“他居然把那些东西也交给你了!”

  “是的,十郎说我爹虽然对不起他,可是他心中还是把爹当作长辈,自然要凡事留心一点,那些案卷由我整理也较为熟悉一点,因为爹的事我一向就在帮忙照顾着。”

  “你看过那些案卷没有?”

  “还没有仔细地看,只是大约浏览了一下,还有许多不明白的地方,十郎说可以向你请教。”

  刘希侯沉吟片刻才道:“要怎么样的一个整理法呢?”

  卢闰英道:“十郎只是要我整理一下,看看是否有错误不实的地方,加以修改一下。”

  刘希侯看了她半晌才道:“表妹,说老实话吧!你究竟要我怎么样?”

  卢闰英道:“表哥我一向都拿你当自己人,因此也不怕你生气,十郎自然是看得懂的,他说姑丈跟你那位叔叔对自己人都如此,未免太不讲交情了。”

  刘希侯的脸也红了,苦笑道:“表妹,你知道他们的公务性质,倒是该原谅一点。这份工作本就是六亲不认的,朝中四品以上的文官,参将以上的武职,每个人都有一份详尽的档案,记载着平素言行,以备万一需要,可以提出禀奏,否则如果圣上查询起来,总不能以不知道来搪塞,或者是捏造禀奏!爹跟叔叔记是记了,却没有用来对舅父作过任何不利的行动。”

  “那是以前,今后呢?昨天他们在我家反目而去!”

  刘希侯道:“档卷既然已到了君虞手中,他们也无能为力了,所以你不必为此而担心。”

  “可是十郎要我酌情删改一部份。”

  “这……可以这样做吗?”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保管经手的另外还有人,擅加变动,这个责任太大,弄不好就是欺君之大罪!”

  卢闰英冷冷地道:“是吗?十郎怎么就胆敢那么做了呢?难道他就不怕犯欺君之大罪了?”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许他另外要建下什么新的制度,对了,我想起来了,他要着手撤换全都经手的人员,所以能无所顾忌地改变档案了。”

  卢闰英也才明白李益何以把那些绝顶机密的数据藏在家里的原因了,原来是要撤换保管的人,当然。她也知道这是必要的措施,一朝天子一朝臣,这种事的经手人员一定要是主管的心腹,早先的那批人,都是刘氏兄弟手下的亲信,当然不能继续留用,否到机密尽泄,什么事都办不成了。

  那些档案留在家里的时间不会很久,李益必须要立刻找人来清理存盘,虽然,新接手的人必然是李益的亲信了,可是像这种湮灭证据,变更内容的事也不能假手于人,故而李益才要自己来着手。

  当然,另外的一个原因是有关那些密件的内容,刘氏兄弟有他们记载的方法,李益还没有完全弄明白,才需要一个真正了解的人加以解说一番。

  刘氏老兄弟两人是不会帮忙的了,刘希侯也不会肯帮这个忙,所以李益才要想到这个方法。

  这却是卢闰英和刘希侯都没想到的。至少他们都没想到李益会用这种方法来取得刘家的秘密的。

  不过刘希候多少还保留了一点,他警觉地道:“表妹,舅舅的那一份,我当然可以尽力,帮你加以增删,其它的,我就不能了,因为我不能太对不起我爹跟叔叔他们。”

  卢闰英的目的本来也只是父亲的那一份,只不过刘平的话使她听来很不舒服,因此冷笑一声道:“这么说来,我倒是该代爹谢谢你了。”

  “这……倒不必了,虽然他是我的舅父,但是你也听见他那天跟娘翻脸时互相责骂的话了;他们姊弟之间的关系并不是建在手足之情上的,因之我们这甥舅之谊,也是勉强得很,我是为了你!”

  卢闰英倒是没有想到他说话会如此直率,刘平叹了口气道:“表妹,我的话也许不中听,但的确是事实,固然我的爹娘对舅舅似乎太不讲亲谊,居然还把舅舅的许多不足以告人的事记了下来,但是舅舅对人的态度,又何尝不是那样呢,尤其是对君虞……”

  “但是十郎并没有记恨在心呀!否则他也不会把那些卷宗拿回家里来,叫我重加修理了。”

  “这是君虞的过人之处,就凭他这份胸怀,我才愿意尽这份心,不过也要趁快,如果让爹知道我跟你们仍是如此来往得密,就会禁止我上你们家去的。”

  “你也这么大了,又不是小孩子,难道连个行动的自由都没有吗?”

  刘希侯痛苦地道:“表妹,你说这个话就未免对我太过于漠视了。”

  “这话是怎么个说法?”

  “我在你心目中毫无地位,但在我爹的心中,我还是他的儿子,我总不能连父母都不要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呀。”

  “可是你刚才那个话,不等于是要我跟父母公然作对违抗吗?他们如若禁绝我前来,你要我别予理会。”

  卢闰英愠然道:“表哥!你倒是真会歪缠,西瓜攀上葫芦架,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这么大了,对如何立身处事,应该有个抉择和主见,不要一味唯父之命是听,天地君亲师五伦,父母的顺序排在第四位,表示仍有很多更高的遵循所则……”

  “这道理是从何说起,表妹,你可把我弄胡涂了。”

  卢闰英道:“姑丈是为了十郎夺了他的权势才含恨他。其实这个想法就大错特错了,官位权劣,都是朝廷官家所给予的,若不是朝廷有意把你们刘家给撤换下来,谁也没这个权力。姑丈要你也跟他一起跟十郎作对,不是跟姓李的过不去,是跟朝廷官家过不去,难道你尽了孝道,就不顾臣纲了?”

  “我若是帮了君虞的忙,就是尽了臣道了?”

  卢闰英轻叹一声道:“表哥,我们总是亲戚一场,我有些话不得不说,如果十郎有一天要对付你们刘家,绝对不会是利用他自己的名义吧!”

  刘希侯终于明白了。卢闰英又道:“我不是威胁你,而是我太了解十郎。他现在还不愿意做得太绝,所以才透过我请你帮个忙,如果你认为他是要利用你我之间的私情,那可是想得太左了,第一、他犯不上那么做,第二、他总有办法得倒他所要的,可是用到那些办法时,他就不会再留情面了。”

  刘希侯想到了李益的厉害处,不禁汗流夹背道:“我懂!我懂!”

  卢闰英道:“因此,我出面私下求你帮忙,算是让你们刘家有个好看一点的交代,避免闹出兵戎相见,不可开交的场面,也算是我能对姑丈他们能尽的一点心意,如果你一定要尽孝道,坚持势不两立的界线,我只有不再管了,那后果你可考虑到了?”

  刘希候的脸都吓白了,颤声道:“是的!表妹,谢谢你,方才是我太过胡涂……”

  “那倒不必客气了,我们毕竟是亲戚,现在你明白了就好,我看你也别回去了,就在我家住两天把事情尽快结果,我想你能明白,姑丈未必能明白,他要是一个劲儿钻牛角尖,那倒反而不好。”

  刘希侯道:“好的,这样更好,我也就是怕爹一时转不过来,硬要往牛角里钻。”

  卢闰英命人叫醒了雅萍,就由刘希侯护送着回到家中,而且立刻就把刘希侯请到了书房中的一间秘屋中,着手整解那些秘密的档卷。

  她自己很得意,以为做了件非常聪明的事。

  她原本就是个颇有主意的女人,很早以前,就帮着父亲卢方处理公务,作一些决策了。

  而且最近一段日子,她看着父亲斗李益处处的失利,看着姑丈刘学锴他们在李益的打击下垮了下去,也看着很多人在李益的攻势下,一个个地被击败,这其中的经过、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更明白,因为李益差不多都解释给她听过。

  很多人认为李益是当代一个傅奇性的人,认为他有天助,否则一个年纪轻轻,薄有文名的新进进士,怎么可能在短短的期间内,爬得这么快,这么高!

  李益的升起,几乎像是神话,可是卢闰英明白,这中间毫无巧妙,李益唯一凭仗,只是他聪明,过人的聪明,仅此而已。

  听得多,看得多,了解得多了,卢闰英心中也不禁跃跃欲动了,她决心试试自己。是否也能做点什么。

  这个动机是她今天下午才萌起的,她在一大批叽叽喳喳的长舌妇们之间固然是受足了罪,但是也在另一些趋炎附势的女人们前面,享受了尊荣与奉承,这些人自然是丈夫们的地位低于李益,而希望能攀上交情,有所好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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