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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〇


  方子逸道:“罗兄这么说,兄弟自当勉力以报。这些零星小件,较易脱手,兄弟一回到长安,不久即有回报,至于这钱是如何交割……”

  “就请子逸兄看人送到姑苏寒舍好了。督帅也是姑苏人氏,家中时有专人送递家书,兄弟这儿也会知道的。”

  事情谈妥了,双方都很高兴,罗春霆治了酒,款待了他一顿,然后才命人带着那一箱玉器都送到了驿馆。

  方子逸很兴奋,他那一番做作,看起来似乎是很像回事,其实他已明白,这种玉器价值不菲是不错的,但还不能说是稀世珍品,别说是有个两件,就是四五件,也不会影响到它们的价值,但是这样做作一下,平白又多了三五十万的好处,此行收获不能说是不错,回到长安后,光是手上的这批玉器的利润,也足以使自己成个小财主了。

  他倒是没有多作耽误,因为李益还在等他的消息,所以又到了客栈里去见了李益。

  李益来不及听他说以后的发财经过,只听得说史怀义已经出去跟部属商讨调戍的事,就变色跌足道:“糟了!”

  方子逸吓了一跳,忙道:“君虞!罗春霆说他已经说服了史怀义,只是调戍之举,关系到河西全局,他必须去问问那几个将领,看看他们的意愿,自己喜欢上那儿去,再酌情分调,这样才能落个皆大欢喜。”

  李益叹了一声:“子逸,他是一军之主,操生杀之大权,有时连朝令都可以不受,支遣部属是他的权责,何况还有朝中兵符为凭,令出即行,谁敢违抗?像这种事都要去跟部属打个商量,这个节度使干得了么?纵然朝廷不撤换他,也会被部属挤下来了。”

  方子逸不禁一惊:“君虞,这么说来,我是被罗春霆那老小子给骗了。”

  “罗春霆被你吓着了,怎么会骗你呢,再者他悠然把那些玉器交给你,自然不会骗你的。”

  “那是史怀义对他也说了假话?”

  “我想是必然的,尤其是罗春霆在前夜隐约说出了在那些部属中有家岳的麓部是负责监视他的,史怀义信以为真,对罗某已生畏忌之心,怎么会告诉他实话呢?”

  方子逸怔住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这其中会有如此多的曲折,若非李益提出来,他一直还以为史怀义的出巡游说是十分自然的事,就是罗春霆掌的是帅府机密文案,也没想到其中别有文章。

  怔了半天才道:“可是他这么做又有什么用呢?就算他用的是缓兵之计,也不能老躲在外面不回来呀,回来之后,又将如何交代呢”李益皱着眉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一定是去想法子破坏这个计划了。”

  “罗春霆说了,他已经着人到邻郡驿馆去打听过了,那儿的确住着一位由长安兵部遣来的特使,兵部高大人的兵符已发是事实,只是在俟机达布,由此可见,朝廷的意思是支持那个计划的,只是态度不便明朗而已。”

  李益恨恨地道:“高晖这家伙大胆小了,如果他把兵符迳行发下,史怀义就玩不出花样了。”

  小红在旁道:“高大人必须要慎重其事,这个计划有利于朝廷统一军权,他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怕因而激生兵变,不敢造次而已,谋国之务,不能掉以轻心!”

  “他自己都说河西一地藩镇之势较弱,朝廷尚可控制,要想整顿边镇,以河西开始最为有效,正因为他如此说了,我才构成那个计划,否则,我多的什么事呢?就算办成了,我是个文官,对我全无好处。”

  小红道:“爷!话不是这么说,因为河西原是你岳丈卢大人的镇区,与卢大人的关系密切,而且边邻四郡与卢大人交谊颇深,对新任的史帅略有隔阂,有这个矛盾在,他们合不起来,利于各个击破。所以高大人才同意一试,也是希望能成功的,立遣特使,耪兵符以待机,这支持已经够大了,如果草率地交出兵符,万一事情办砸了,朝廷的威信受损,高大人的前程也完了,你没有听他临别时的寄语吗?事情可放手办,但是必须慎重,不可激起兵变,朝廷现在正在锐意充实军备,只是事机尚未成熟,不能轻易启战。”

  李益叹道:“这个我知道,朝廷如果不伯打仗,早就号令各地节镇勤王君侧以诛鱼朝恩了,那里还会受他的挟制多年。可是高晖这种办事也不行呀,史怀义是他跟朝廷手支持起来的人,如果史怀义都无法控制,大事更不可为了,难道他没有看透这一点?”

  方子逸道:“我到过帅府,看里面的情形很平常,史怀义大概还不至于造反!”

  “这个我知道,他听了罗春霆的话后,即使有不臣之心,也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是他与邻近四郡处得并不好,而河西僻处一隅,也无法跟别处呼应。再说他的家属都在江南老家,一旦事发,诛累全族,我谅他也没这个胆子,既不敢造反,又不敢贸然违旨,他还有什么方法能拒绝兵符呢?”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这就是最好的理由了。”

  李益摇头道:“有这个说法,但不可据以为本的,那是在战阵紧急之际,廷旨到来,局势已易,为因势而制宜,可以把廷旨先搁过一边,现在又没有什么战事……”

  才说到这儿,他的眉头一掀,用力一拍桌子道:“我晓得他要用什么方法了,这家伙很聪明,但是却逃不出我的算计,史怀义,这一次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自己为自己添麻烦了,子逸,你快到帅署去把罗春霆请来,告诉他有十万火急大事,拖也要把他拖来,但是要做得自然。”

  方子逸匆匆地走了,李益又把卢安叫了进来问道:“卢安,你跟着老大人多年了,河西地方的情形你也很熟,使署下面的人事你也相当熟络了?”

  “是的,爷!老大人卸任才半年,营里的人都没什么大更动,因此都还知道。”

  “现在你必须详细地告诉我一下,河西署内容营的重要将领名字,以及他们的渊源。”

  卢安想了一下才道:“这个小的不大清楚,河西郡内领兵七万三千人,分为六卫,每卫领军一万,驻守在长城外面监视隔断突厥和吐蕃,另外的一万三千人就在凉州外城扎营驻守,捍卫帅署。”

  “这七处的将军都是些什么人,名字倒不重要,主要的是他们的背景。”

  “外驻的六卫将军都是跟史怀义先后同时调来的,史怀义因为担任凉州本卫府的将军,无形中就成为副帅,其实节度使区内根本没有副帅这个名称,一般说来,担任卫府的将军,就是报奏留后的接替人,多半是由主帅的亲信担任,有根多地方,这个位置是由主帅的儿子或亲人……”

  “好了!这些我知道,凉州帅署的副帅是谁呢??”

  “是王慕和王将军。”

  “这个人可靠吗?我的意思是说他偏向于那一边?”

  “这个人呀,那一边也不偏,他是老大人的部将,年纪比老大人还大一岁,是个糊涂的老好人,才具平平,但是镇边多年,在这边成了家,原来是右卫将军,老大人内升阁台,史怀义把他调升府卫,将军是看在老大人的面子。”

  李益道:“府卫将军既是内定留后的副帅,责任何等重大,怎么能看面子而随便用个人?”

  “爷有所不知,王慕和为人与世无争,他自己上了年纪,娶的妻子是一个突厥的郡主,他就向老大人再三表示,情愿终老边地,不想回去了。而且他因为妻族的关系,跟突厥人相处得不错,有他在这儿,至少突厥人不大会侵犯,就是要进兵,也避免从河西这边发动,就是吐蕃人,也因为他的原故,不便开罪突厥,所以老大人去时,对史帅只有一个交代,就是王慕和不要换!史怀义也很会做人,乾脆就把他提升为副帅了。”

  “那么其他六卫的将军都是史怀义的心腹了?”

  卢安想了一下:“这个不大清楚,不过他在当副帅时,至少有四个卫所的将军跟他来往密切。”

  李益点点头问道:“王将军住在那儿?”

  “就在西城的一个堡子里,他的夫人因为是突厥的郡主,过不惯我们的日子,还架着皮帐为舍,王将军为了迁就他,只好在外面再用墙围起来,而且他那个堡里还有不少胡人居住,大家都笑他不是娶老婆,而是在番邦招了驸马了。”

  “史怀义没有立他留后吗?”

  “那怎么会呢?史帅才四十多岁?他已经六十多了,说什么也不可能保他留后的,目前史帅根本就没有留后,大概是等王将军干上几年,老死了之后,再把留后的入选去递补他这个缺。”

  “这个人对老大人如何?”

  卢安笑道:“他对谁都很好,跟谁都和和气气,所以他的部属都不太伯他,不过他因为受老大人提拔之恩最深,自然特别感激,每次他晋见老大人时,都会跪下叩头的,要不是他实在忠厚无能,老大人很可能就保他留后,这节度使还落不到史怀义身上去了。”

  李益十分兴奋,拍案笑道:“好!好极了,这是天助我成,有这一个人安排着,实在大理想了,卢安,你持我的名帖,立刻就去拜访他。”

  他取了一张泥金大红拜笺,写了一行字,右中书令卢方命婿陇西李益字君虞致候清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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