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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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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睡意,为自己的巧妙设局而得意,他警告浣纱的那些话并没有这回事,她跟霍小玉的事无人不知,跟卢家订亲还是这几天内的事。虽然大家都作为话题,但还没有到前来钻缝子刺探的时候,因为他的人还在长安,大家都注意他最近所做的一连串大事去了。 可是他出去之后,很难顾到这些家务上,别人旁敲侧击,各方刺探是可能的,卢家门户森严。卢闰英又是个不苟言笑的人,那边问不出什么的。这边李升的嘴稳,不会乱说话,霍小玉知道大体,不会乱说话,他担心的就是浣纱。这个丫头心里可能一直在为着霍小玉感到不平,本人又是个没多知识的,冲动之下,很可能会倒出一些不足为外人道的机密来。 但是有了今天这番嘱咐,相信她会闭上嘴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人,连这种小地方都预先设想到了,不让人能抓住他半点疏漏。 终于他在得意中沉沉地睡着了,一觉醒来,天色已暗,霍小玉也睡了一觉,精神好得多,而且也刻意妆扮了一阵,更下厨弄了几个菜,跟他说话的时候,为了掩盖口中的气息,她可能嚼了不少的蚕豆,吐气传来一股清香。 李益心中很感动,这玩意儿虽有润肺除臭之效,然其性至寒,而且多服伤胃,因为它有助消化之功,而霍小玉根本就很少吃东西,没有东西消化,那就有害无益了,但想到霍小玉是在刻意讨他欢喜的,他就不多言了。 洗了脸,换了身便装,他正准备好好地吃一顿,门外车声辘辘,却是卢家的另一个管家卢福,上前请过了安后道:“表少爷,老爷在王阁老的府中议事,请您去一下。” 李益看见了霍小玉脸上的失望色,心中也实在有点火。把脸一沉道:“卢福,你上回姨丈,说我明天要上路,今天还有很多琐事待办,没有时间去了,明天我会去辞行,那时再面聆教益吧!” 卢福道:“表少爷,老爷说有要事,务必请表少爷一去趟,所以才叫小的来催驾。” 李益实在火了道:“卢福,那你就回姨丈说,没有找到我,留话在家里也是办要事去了。” 卢福不禁有点难为道:“表少爷,你明明在家,小的实在不敢欺骗老爷。” 李益一拍桌子道:“好,你就回去对姨丈说,我今天不去,各人有各人的事,我不能一天到晚老是侍候着他,而且我对他所说的事不感兴趣,随便派个奴才来,召之即来,挥之即去,我没这么贱,如果有事情与我有关,我自己会料理,如果是他的事,叫他另请高明。” 卢福没想到李盆会发这么大的脾气,倒是怔住了,幸好这时李升又伴着卢安来了,看见李益发脾气,连忙上前请安后道:“卢福你怎么敢跟表少爷顶嘴?” 卢福急了道:“安哥,我怎么敢,绝对没有的事。” 卢安道:“还说没有,我都听见了,难怪表少爷会生气,小姐知道你不会说话,特别要我赶来看看,果然你把表少爷给得罪了。还不快出去!” 卢福没头没脑地被卢安又排喧了一顿,心里更是着忙,但是他见到李益在盛气头上,又不再敢辩解,只是迟迟疑疑地道:“可是老爷那儿……” “老爷那儿由我去回,小姐在会乐里啸虹院等着要回去,你先用车子送小姐回家。” 卢福如逢大赦。跪下来朝李益磕了头走了,卢安搓着手,一副欲言又止之状,李益道:“又是什么事?” 卢安道:“回爷!事情是没什么,只是有点麻烦,老爷回家之后,跟夫人又吵了一架,受了夫人几句埋怨,老爷一怒就走了,到了王阁老的府上,说是要上表辞官,他打发卢福来,大概谈的就是这个。王阁老十分为难,悄悄叫个人到府里去通知了,小姐又不在家,夫人又没了主意,叫奴才赶紧来找到爷,奴才先到了会乐里,从小姐口中才知道爷在这儿,所以奴才也跟着来了。” 霍小玉一听倒是真的急了道:“十郎,那你就快去一趟吧,怎么会闹成这个样子呢?” 李益却笑了道:“闰英对这件事,如何说法呢?” 卢安道:“小姐很生气,认为老爷在无理取闹,说要辞就辞好了,她要小的转告爷,要爷不予理会!” 李益道:“夫人呢?” 卢安道:“爷是知道夫人的,一向对老爷都是言听计从,最近是为了老爷过份荒唐,才争执了几句,老爷闹成这个样子,夫人慌了手脚,不知怎么好了。” 李益笑了道:“原来只是这么点芝麻大的小事,闰英能处理得了的,姨丈是在家里神气惯了的,突然受了姨娘的埋怨,觉得有失威严,所以才闹一闹争个面子,你回去告诉闰英,叫她先劝劝姨娘,姨丈毕竟是一家之主,让着他一点也是应该的,千万不可在下人面前跟姨丈吵嘴,然后再让闰英上王阁老府去把姨丈接回家……” 一场风波,被他轻而易举地把化解的方法想了出来,卢安打心眼儿里对这位姑爷起了佩服之心,其实这很简单,而且是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的安排,只是别人在惶急之下,就想不出来了,顿了一顿之后,卢安又恭身道:“爷!老爷打发了卢福来接你,现在你当然是不必去了,可是你也总要有句话回老爷,奴才既然答应他把事情揽了过来,就得代他跑一趟,见了老爷,奴才该怎么回话,还请爷的指示。” 李益笑了道:“闰英去到王府,就可以把话带过去了,叫她对姨丈说,根本没有要卢福找我,虽说是亲戚,像这种家务事不必闹笑话,吵得尽人皆知,更要她劝劝姨丈,长安是个口舌是非最多的地方,最近更是多事之秋,大家的眼睛看着这几家,略为有点风声传出去,姨丈不必辞官了,御史公也会参上一本的。而且姨丈现在已位列三台,受君恩深重,如果只为了一点家务事而想辞官不就,是拿自己的前程跟几十年的功劳开玩笑,我相信姨丈是个明白人,听了这个话,自然会知道其中的利害。也不会再发那种脾气了,叫闰英特别提他一件事,这里是帝都长安,在皇帝跟前一言一行立达天听,不像是在当河西节度使的时候,天高皇帝远,可以任之所欲。” 卢安一面听,一面应道是,他开始领略到这个年轻人的厉害,追随卢方多年,他自然对主人深为了解,卢方的脾气固然是为跟夫人拌嘴而发,但实际上也是发给李益看的,他认为以一个长辈之尊,居庙堂之高位,受制于李益一个后生晚辈,心里不舒服,这顿脾气原是借瑟而歌,叫李益不要太过跋扈,如果卢福把那个话往上一回,卢方一个面子下不来,很可能真会两下反目。 可是照目前的情况看;李益绝不会低头的,而且还有意思豁上干了,所以他才叫卢闰英去转告那些话,自己来个避不见面,如果卢方还要闹下去,吃亏的必定是他自己,这件事根本还没有传出去,虽然闹到了王阁老家,但王阁老是个最谨慎的人,自然不会外泄,而李益却摆出了话,他可以闹得满城皆知,而且把题目也叫了出来,竟因家庭细务而以进退为胁,因私忘公,辜负圣恩,这个题目就足以把卢方多年辛苦建下的一点基业付之流水,即使卢方不递辞表,消息只要传开来,堂堂中书大臣居然以官位为儿戏,这轻怠职守,有负廷寄的复君之罪,卢方是万万担受不起的。所以卢安胆战心惊急着要回去把话告诉卢闰英,甚至私下去进诣一下主人,劝劝主人忍下这口气,跟这个年轻人没什么可斗的,因为李益在负气斥责卢福时,已经把话点明了,卢方对他无恩可言,有怨可溯,再要摆长辈的架子,就自讨没趣了。 卢安唯唯纳纳地陪了半天小心,然后才告辞而去,李益道:“卢安,既然只是这点小事,明天我就起程,不再去辞行了,而且也实在不便,因为我是由兵工两部合派的督工司员,跟中书门下两省所事是互为对立监督性的,原也是避避嫌,何况我是秘密离开,一直要到工地才公开视事,更不宜劳师动众,姨丈跟阁老有什么话,就告诉你好了,明天你出发时,到相国寺去接一位方子逸先生同行,然后出西城,在城外三桥镇上会合,这是高晖高大人吩咐的,他如此做,必然有道理。” 卢安答应了,赶紧地走了,李益把盏冷笑道:“哼!想用这一套对付我,他也真是油蒙了心!” 霍小玉愕然道:“十郎,你说的是谁?” 李益微笑道:“自然是我那位未来泰山,为了小红的事,他认为大失面子,借题发挥,想给我一点颜色看看,那不是自己在找没趣?” 霍小玉道:“十郎!别想那么多,卢大人很可能是真的有事情要找你,不单为这个,因为他也是个居官多年的人了,那会有这么孩子气?” 李益笑道:“才不是呢,我知道他是借题发挥,意思在告诉我,他了不起辞官不干,也不受我的威胁。” “这话从何说起?你并没有威胁他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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