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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〇


  李益道:“绝对是真的,我总不需要编一套谎话来讨好你吧,这大概就是所谓心有灵犀相通吧,也许你全神在镌刻之际,我的梦魂飞越,也到这儿来陪着你了,但是,也正因为是灵气之通,不具形态,反而把你真正的形相给忘了,你给我的印象原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一种感觉,超越于形骸之外的。小红,这话听起来很空洞,很玄虚,你可能不会了解,所以我也不怪你不相信!”

  小红的双手一阵颤抖,她脸上的光与眼中的光已溶为一体,成为一片晶莹的泪光,颤着声音道:“不,我相信,因为我自己一直就在这种感受中,只是我的感受比你深刻,你的影子,你的形相,我闭着眼睛,也能用手描出来!”

  李益拍拍她的肩头笑道:“是吗?那就证明我的话不是凭空虚构的了。走吧,你那儿还有两个客人,我很快就会把他们打发走,然后我们好好地聚聚。”

  小红一笑,抽回了双手,在前面引着,李益跟在后面,心中又充满了得意之情。

  那些话当然是他凭空构想出来的,而且是在听说小红为镂刻这两个字的情形后,灵机一触,想出来的一番鬼话,那也是时下流行道家玄学中的一种离魂之说。

  李益巧妙地略加变动,渗入了一点文人巧妙的运思,就成了一套具有传奇性的绮情故事。

  他具有深刻的观察刀,从上次他抚琴将小红的舞剑引入忘我的境界后。他就对这个女郎有着充份的了解了。

  他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打动她,现在果然成功了,他自信已经完全地俘虏了这个女郎的感情。

  于是他把小红拉了过来,搂住她的细腰,轻轻地道:“小红!跟着我好不好?”

  小红的目中射出了异采:“爷!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你没瞧见我把金子都带来了,就放在车子上,回头我跟你的家娘说说看。”

  小红偎在他的胸前,低声道:“爷!我是个自由的身子,没有家娘,只要您一句话就成了,但是您可不能哄我欢喜,我是个很死心眼儿的女孩子!”

  “小红!这是什么事,我会跟你乱开玩笑吗?我这一两天内就要离开,走的时候,我要带着你,来得及吗?”

  “来得及,我已经收了档头,而且早就注销了乐户、脱了籍,随时都可以走。”

  “那么这儿的一切呢?”

  “这儿本来就是我置下的产业,典了给人也行,留着找人来看着也行,一切听凭爷处理。”

  “这是你的产业,怎么听凭我处理呢?”

  小红娇笑了一下:“爷!外面的题字是您的亲笔,当我把那几个字刻上,钉在大门口的时候,就已经决定把它呈献给您了,自然要听爷的处理。”

  李益这下子弄胡涂了,连忙道:“慢来!小红,你是说前两天已经决定把这所园子献给我,为什么?”

  小红看着他,目光凝重地:“为报爷的深恩。”

  李益再度一怔:“报我的深恩,小红,你不是在说笑话吧?我对你或许有那么一点知己之情,可谈不上恩。”

  小红道:“爷自己不知道,但是爷对我确有如海深恩,因为爷代我洗雪了如海深仇。”

  李益更奇怪了,忍不住想追问下去,可是小红却笑着道:“这话说来很长,一时也谈不完,爷还是先进去。跟两位大人把正事料理了再说,他们等着爷很久了,尤其是您那位泰山大人,打从听说爷要来,就一直坐立不安地盼望着,直如大旱之望云霓,您还是快进去吧!”

  李益点点头,正要进去,小红忽而又叫住了道:“爷!您刚才说要婢子跟随着您,可是真心的说话?”

  李益道:“自然是真心话,因为我这趟出门不是去赴任,而是要去到几个地方出趟公差,身边需要一个照顾的人。而且也要身手较为俐落一点的护卫,那倒不成问题,汾阳王府、翼国公秦府那儿都可以借调一两个,但究竟不如你来得贴身,那时我就想到了你。”

  小红笑道:“爷不是还有位霍家小娘子吗?”

  李益道:“她这一阵子正闹病,休养都来不及,怎能再经劳顿!”

  小红道:“那您最好见了您的那位泰山大人,再提起奴婢的事。”

  李益听得一怔道:“小红!跟着我,我不会亏你,但是在名份上,你得稍受点委屈,至少要等我正娶之后,才能把你提升上来……”

  小红笑道:“爷想到那儿去了,婢子能侍候爷一辈子于愿已足,那里还敢要求什么名份!”

  “那又何必要先跟我岳父说呢,未娶先纳妾,他这老丈人或许还能管管,我要带个身边人,他可管不到。”

  小红道:“爷!您的泰山卢大人好像很喜欢我,只是未便启齿,从昨天开始,就絮絮切切地问我的身世,如果您不先提,等他开了口,您就不好意思了。”

  “什么!我岳父他居然……”

  小红道:“是的,婢子在风尘中混了几年,察言观色,已经颇得几分,他是有接我回去的意思,只是未便启齿而已,不过在言语间多少已有了点暗示。”

  “你自己又作何表示呢?”

  小红决然道:“婢子溷身风尘,寄迹青楼,本来是另有目的的,现在大事已了,婢子只有两条去处,一个是在爷的家里,为奴婢以报厚德,如果不为爷见纳,婢子就只有托身空门,此外那儿都不会去的!”

  李益抱着一肚子的狐疑,但又有着相当困扰,他对于小红,只是兴来之笔,说了那句话,不过也不是开玩笑,因为他想到身边有着这么一个侍儿,确是有很多方便,尤其那天抚琴观剑。

  他看出小红的剑艺相当不错,剑气扫落叶,虽是受到他的琴音所惑,忘我地发挥才能到及那种境界,但那也要相当的底子的。

  正如一个生具绝顶天才的画工,那超凡的艺事固然是多半得之于天成,但是也不可能生而致之,一定要经过相当时日的苦练。

  天才与庸材都无法脱离苦修的阶段,只是天才的苦修可以有相当的成就,而庸材的苦修平平,如此而已。

  所以李益对小红的剑技还是很激赏的,初时仅一念怜才。没有别的想法,来到此地之后,见她对自己竟是如此的敬仰痴情,灵机一触,才有把她收在身边的意思,所以编了那套鬼话,哄得对方更为痴心了,才提出自己的意思,巧不巧的把那一盒金子也带了来,就更为显示他此番的诚意了,而且他也真有这个把握。

  但是万没有想到卢方会对小红有意思,这是要他向老丈人争宠了,这的确是个值得商权的问题。

  小红见他沉吟不决,知道他的困难之处,因而道:“爷!奴婢的意思已经向爷表明了,奴婢也知道会使爷感到相当为难,因此奴婢不敢强求其他,但是只求爷一件事,爷不要我,也别替卢大人做说客来说我。”

  李益笑了道:“答不答应在你,谁也不能勉强你的。”

  小红道:“如果卢大人开了口,奴婢可以断然拒绝,但爷若是代卢大人相求,奴婢就会十分难为了,答应了爷,奴婢实非所愿。形将痛苦终身,拒绝了爷,奴婢深恩未报,迹近忘恩负义,心中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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